“……”孟玉煙拍拍胸口。
剛才那一震,原來是船身又升起一道結界,結界泛著暗沉的灰色,掩住了外邊正亮的天光。
“什麼嘛,乾嘛弄這種顏色的結界?”
孟玉煙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
沒過多久,有人發現外麵有什麼不對勁。隨著飛舟越來越深入洪荒海,四周悄無聲息彌漫起深色的霧氣。
某種古怪的嗡鳴聲隱隱響起,猶如幽幽低語在耳邊纏繞,有人仔細去聽,頭昏腦漲。
“各位道友!”船長的聲音忽然響徹整艘飛舟,震得人一激靈。
“各位道友,眼下咱們碰見一件倒黴事。”摳門的船長肉疼地掏出一張擴音符,大聲道:“洪荒海裡有種妖獸叫蜃魚,見識廣博的道友應該聽過,簡而言之,這種妖獸聚集在一起會吐出霧氣,霧生蜃蛇,能害神識。不知為何,咱們這次遇見的蜃格外多,外層的結界已堅持不了多久了。”
說到這裡他罵了句臟話:“今天真是倒黴……”
眾人驚然,炸開了鍋。
船長連忙安撫:“不過大家放心,我飛這條路三十年了,彆看這飛舟破舊,絕對比那些大船還要穩妥。”
“甲板這裡刻了一道聚靈陣法,隻要所有人隨陣加強神識防禦,一定能安全飛過去!”
在船長的努力動員下,眾人猶豫著從房間出來,聚集在甲板上。看清頭頂景象時,一個個頭皮發麻。
灰沉沉的結界外麵,包裹了無數細長的東西,還在不停扭曲遊動。
有人驚恐道:“那就是蜃蛇?!”
耳邊絮絮聲變大,聽得人頭疼欲裂。
船長大喝:“鎮定心神,抱元守一!”
來不及多說,即使心有疑慮,所有乘客都隻能按船長所說,盤膝坐到了陣法之中。
……
許久,飛舟終於駛離那片海域,彌漫周圍的霧氣漸漸消散。
眾人吐出一口濁氣。
有人高聲道:“不是吧,這船竟然乘了兩百多個人?怪不得我那間房那麼擠呢,船長你奸商啊!”
船長擦擦冷汗,笑罵:“你知道個屁!要不是我故意載多點兒人,今天這場禍事還沒這麼容易過去呢!”
劫後餘生,人群放鬆下來,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相視一笑。
周圍說笑聲起,遊憑聲的腦袋裡也在吵。
【清元宗的人!】
【主角在那邊,遊憑聲,我警告你,離他遠點!】
正道門派林立,清元宗是為首的三大宗門之一。其門派服從頭到尾的白,仙風道骨,此時在人群裡格外顯眼。
駛離有蜃魚的海域,外圍灰色結界撤了下去,光線重新亮起。人群的目光紛紛聚集到六個清元宗修士身上。
隻有遊憑聲的眼皮抬也沒抬。
曾經的某些經曆使他練就了隨時隨地入定的本事,即使身處險境也能抓緊時間調息。
如果有人能看透遊憑聲的丹田,會驚愕於他體內的慘狀。
築基期向金丹期修煉,是將丹田中的液態靈氣壓縮成固態金丹的過程。而他原本浩瀚的丹田破損出無數孔洞,靈氣正在絲絲縷縷泄露出去。
每時每刻,他的力量都在流逝。換成任何一個其他修士,恐怕會陷入絕望。
嘈雜聲裡,遊憑聲忽然喉間一腥,抬手抹去唇邊血跡。
他撚了撚指尖上久違的屬於自己的血,冷冷道:“再吵,我現在就去捏死夜堯。”
係統想說你現在築基期根本就做不到。
然而他自始至終無波無瀾,在說捏死一個金丹期時,表現得好似不比捏死一隻蟲子困難。
係統不知不覺安靜下來。
清元宗一行人正要回去,一個男弟子邊走邊抱怨:“麻煩死了,都怪你拖後腿害我們錯過那艘大靈舟,不然怎麼可能遇見這種事。”
“高師兄,對不起。”被他埋怨的師弟訥訥道歉。
高明走了幾步,發現少了一個人,回頭叫道:“師妹?”
孟玉煙站在原地,不知道在看什麼。
“師妹,你在看什麼?”高明笑道。
“沒什麼……”孟玉煙顯得心不在焉。
她在高明的親熱呼喚下走了兩步,又猛然轉過頭向那個方向跑去:“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事!”
孟玉煙跑到了遊憑聲身邊。可能是出於緊張,這不算劇烈的運動讓她的臉頰微微泛紅。
“我看到你吐血了,你是受傷了嗎?”她猶豫著低聲問。
“有事?”遊憑聲抬眼。
他的臉色在陽光下蒼白幽鬱,隻有唇邊一抹血痕是唯一的豔色,許是怕冷,把雙手都裹進了鬥篷裡。但他倚靠在牆角的姿態又是懈怠的,像一縷輕煙遊離於人群之外。
脆弱與從容兩種矛盾的特質浮現在同一個人身上,糅合成一種奇異的氣質。
孟玉煙鼓起勇氣看向那雙狹長的鳳眼,又忍不住率先飄開視線。
“你彆誤會,我是之前被你幫過的人,對你沒有惡意。我來是想告訴你一聲……你好像被人盯上了,剛才你吐血的時候,有三個人一直在盯著你看。”
“如果你缺少療傷的丹藥,我可以……借給你。”
“我知道。”遊憑聲,“我不需要丹藥。”
孟玉煙你到底在乾什麼!她在心裡尖叫,快尷尬死了:“好吧,我是不是多管閒事了?”
“不會。”遊憑聲微微頷首,“謝謝你,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
孟玉煙的臉驀地發燙。
她是清元宗內門的精英弟子,許多人會奉承她“仙子”,“姑娘”這種世俗的稱呼還是第一次聽到。
另一邊,看到這一幕的高明臉色難看,他遠遠叫了一聲,孟玉煙卻像沒聽到一樣。
他非要等孟玉煙,跟在他身後的三個師弟躊躇著不知道該不該離開,而那位眾人仰賴的長輩已施施然上了樓梯,眼看就要拋開他們。
“夜師叔!”高明揚聲叫道。
剛踏上二樓的青年這才轉身。他個子很高,不像其他人在腰間懸著劍或配飾,也不似同門將門派服穿得飄飄欲仙,隻利落束著腰帶,勾勒出挺拔有力的脊背。
雖說修士能駐顏,夜堯卻是實打實的年輕人,但這並不影響比他還大的師侄向他告狀。
“夜師叔,你看師妹,不知道在哪兒認識了不三不四的人!”
夜堯順著高明指的方向看過去,輕輕嘖了一聲。
孟玉煙雙手在背後交握著,正與那位“不三不四”搭話,對方顯然話少,半垂著睫毛,一副懨懨欲睡的模樣。
單純的孟玉煙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產生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感覺。
但夜堯看得出來。
孟玉煙不是會被小白臉迷惑的女人,她感受到的奇異吸引力恐怕來自對方的危險與神秘。
遊憑聲半闔的眼忽然睜開,視線穿過明亮的天光,敏銳尋到他的注視。
頭頂暖陽照得太燦爛,夜堯漆黑的雙眸被晃得眯了眯,笑了一下。
“孟師侄,回來了。”他說,“彆打擾這位道友曬太陽。”
作者有話要說: 係統不是金手指,遊憑聲也不需要金手指,這本不是係統文~幾乎沒啥係統戲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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