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馮西來,雖然一時不敢在遊憑聲麵前露麵,但他覺得自己是有天運在身的,要不然遊憑聲怎麼會被人圍攻暴斃?
遊憑聲確鑿的死訊傳出後,馮西來迫不及待結束了隱姓埋名的日子回到北溟。
焚癸派掌門死於圍攻遊憑聲的那一戰,派中群龍無首,他趁機打敗剩下的化神長老上位,一舉成為一派之尊。
他雄心勃勃,覺得自己厚積薄發,又運道正旺。
雖然魔尊之位暫時落進習高爽之手,但馮西來根本就瞧不上對方。他認為自己一定能在荒古秘境裡得到機緣,聲勢大盛,早晚能踢下習高爽,將魔尊之位拿到手——焚癸派隻是他稱霸的起點,他將成為第二個遊憑聲!
然而美夢突變,一夕跌落雲端,馮西來幾乎有些茫然。
直到現在,他還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那個人的影子。
他可以找出無數理由否認這一點,或許是他認錯了人、或許隻是身形相似……可那種可怕的壓迫感除了那個人還能有誰?!
馮西來怕得幾乎雙腿打顫,但化神修士終究不是草包,靠本能便飛如流星般逃竄,餘光裡兩側石壁化為飛動的黑線。
錚——
一道寒光倏然穿透空氣而來,馮西來運氣急轉躲過,狠狠揮袖將其甩開。
裁雲劍撞在石壁上,戳下簌簌石屑,但石壁巋然不動,普通的攻擊力度並不會驚起石壁上隱藏的符文。
“哼,一個元嬰修士……還敢獨自追來?”隻要不是遊憑聲,馮西來自認不會輸給任何人,他瞥著夜堯的身影,眸光溢出殺氣。
這元嬰修士雖然本事不小,離他的實力卻還差得遠,他不需要費多少力就能打敗對方。
沒想到之前幾乎被一劍穿胸,夜堯還敢一個人追來,是有什麼倚仗不成?
馮西來目光掃視夜堯身後,沒看到那道黑色的人影,緊張的心稍微一鬆。
之前夜堯和遊憑聲似乎很是親密,或許他可以挾持眼前的人來威脅對方!
“你在我身上留了什麼?”
馮西來問。
發現不管怎麼藏匿,夜堯都一直能追蹤到自己,馮西來立即反應過來他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腳。
夜堯半個字也不與他多言,攥緊手中劍柄,麵無表情,飛速上前。
他一招快過一招,帶著凜冽戰意,馮西來自詡實力過人,在這樣毫無保留的攻擊下竟也有些心驚。
本該是元嬰後期修為的人,竟也有堪比化神的實力!
之前一戰沒能殺了對方,他以為夜堯是和自己一樣,通過某種手段短暫拔升了自己的實力。可此時再次對上,他發現夜堯的力量連綿不絕,並無滯澀,好似這些力量本就屬於他一樣!
莫非這就是因緣合道體的不凡之處?
馮西來目露沉思,身影交織而過時四目相對,那雙黑眸猶如沉凝著灼灼火光。
馮西來敏銳地意識到什麼,眯眼問:“你看我的眼神……你和我有仇?”
“——為什麼?我與你過去從無交集,難道是因為他嗎?”
“他”字還未落下,劍勢更急!
馮西來意識到什麼,咧嘴一笑。
“你既然因他而恨我,那你豈不是知道他的身份?真沒想到,堂堂因緣合道體竟自願與魔修攪在一起……”
*
“夜小友身上還有傷吧,放他一個人獨自作戰,道友是怎麼想的?”天璿似抱不平一般道。
遊憑聲嗤道:“自然與你一樣了。”
本以為跌入地下的隻有他們幾人,沒想到行進途中,他們又遇到了其他在地穴中摸索的人。
顧明鶴和玉鈞崖正在與遇見的三個元嬰期魔修作戰,天璿卻並未如自己之前所說的那樣在一旁給晚輩兜底,而是跟著遊憑聲一起來了。
遠處傳來激戰聲,遊憑聲在轉彎前站定,“那三個魔修不好對付,你不去保護小輩嗎?”
天璿下來的目的本來就不是真的為了救人,當然不在乎他們的安危。他捋著胡子,老神在在道:“那三個魔修雖然稍稍強上幾分,卻並非不可戰勝,我在一旁保護太過反而影響他們的曆練。年輕人以弱勝強,正該如此。倒是夜小友的對手……元嬰期對上化神期,焉有活路在?”
遊憑聲似笑非笑瞥他一眼。
見他既不反駁,也不急著過去觀戰,天璿眸光閃了閃,又話音一轉笑著說:“也是我多思多慮了,道友應當比我更掛心夜小友才是。你一定在他身邊留了靈獸守護吧?”
“能在化神修士手下護住他的靈獸……想必十分強大,至少在七階之上?”
遊憑聲直白道:“我有什麼底牌,似乎沒必要告訴你。”
“瞧道友說的,閒聊幾句而已,何必如此警惕……”天璿眸光微沉,卻脾氣很好似的笑嗬嗬說著,一邊說,一邊抬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
遊憑聲閃身躲過,身體倏然僵了一下。
“你怎麼了?”天璿走過去問。
“你彆過來。”遊憑聲退後一步說。
“怎麼,
你身體哪裡不舒服麼?”天璿露出擔憂之色。
遊憑聲的身體似乎有些顫抖,天璿口中說著擔心的話,腳步一步步逼近。
遊憑聲再次退後一步,後背靠在了石壁上,慢吞吞的動作像是氣力不濟。
天璿目光掃視著他的狀態,停在他麵前時,擔心的神色陡然換成笑意。
“是不是突然發現自己的靈力無法運轉、靈脈中劇痛無比?”
“你對我做了什麼?”
“哈哈哈!”天璿得意地仰天大笑,眸光驟然陰下來,“你以為這裡有符文禁製,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哼,以老夫的閱曆,殺你的手段數不勝數,根本就不需多費靈力!”
“難怪你一定要與我同行……你對我下毒?”
“你總算聰明了一回。”為了觀看他心理受折磨的模樣,天璿笑著一字一字清晰地告訴他:“這毒無色無味,隻要吸入肺腑,就能入侵你全身靈脈,讓你變成一個廢人!”
遊憑聲一言不發,似乎在忍受著難以忍耐的劇痛。
“很痛苦吧?”天璿目光充滿惡意地看著他,接著道:“你越是動用靈力,靈力就會越紊亂,靈脈被撕裂、靈氣儘數泄出體外……聽說中毒者若要運轉靈力逼毒,最後會痛得手腳都蜷縮在一起,像一隻佝僂的蝦子!”
“原來是牽機?”
讓他沒想到的是,當他說完後,對方忽然吐出了毒藥的名字。
天璿微愣,隨即冷哼一聲,“沒想到你還算有幾分見識,連如此罕見的毒都聽說過。”
“果然。”麵具下傳出飄忽的聲音,“還是敵人的誇獎更有說服力啊。”
“你說什麼?”天璿不悅皺了一下眉,死到臨頭了,竟然還有心情說這些沒所謂的話?
天璿陰陰地盯了他兩秒,忽然抓向他。
“死在我手下,也不算埋沒了你!”大手伸向那張銀白色的麵具。
“這可不行。”黑衣青年輕輕歎息一聲。
一動不動的人影忽然側了一下,躲過了他伸出的手。
天璿愣了一下,聽到他聲音裡帶著微不可察的笑意,“其它的也就罷了,這一張毀了會很麻煩的。”
“什……?”
烏光一閃,一把黑刀猝然當胸射來!
天璿麵色大變,急急閃過,躲閃不及的手臂猝然一疼,原本幾乎長好的那道傷口再次被劃裂!
同一傷口被分毫不差地割裂兩次,這簡直是戲弄性的一招,本該存在於碾壓態的戰鬥之下才對。
天璿被主次顛倒的突變驚得瞳孔震顫,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你中了牽機毒,怎麼可能還能馭刀?!”
“你不是認準了我是魔修嗎?”遊憑聲有些奇怪地歪了下頭,“是什麼給你錯覺,我會在這種手段上輸?”
第N次感歎——
婪厭還真好用啊。
天璿慌亂了一下,躲過一刀神情又很快鎮定下來,“哼,就算你沒中毒又怎麼樣?你不過化神中期,靠什麼從我手下活下來?”
之前那一戰要不是被符文鎮壓,他早就殺了這膽敢冒犯自己的魔修!
天璿目露凶光,祭出武器疾衝而上。
遊憑聲手指動了動,正在考慮不驚動符文殺了天璿的辦法,身後一個方向突然爆發出一陣洶湧的力量。
靈氣漩渦升騰旋轉,掠過身體時好似經曆了一場靈氣的洗禮。
遊憑聲眸光微睜,驀地回頭。
——夜堯竟然晉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