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媽媽您躺著,我去,我現在就去。”趙洺岐嚇了一跳,忙按住林明秀,“您現在身子骨弱,要是再讓您操心,我還是不是人了……”
這麼說著時,眼淚都要下來了——
他真是愧疚啊。先是對不起時兄弟那樣的好人,現在又對不起林媽媽這個對他最好的人。連累的林媽媽重病之下都不得安生。
“……我這就去跟時兄弟道歉……您放心,不管怎樣,我一定會努力求得時兄弟的諒解……”
“是啊。”林樾也明顯不想林明秀過去——
老太太這幾日身體越發虛弱,即便時國安他們所在的病房也不遠,老太太這還掛著水呢,一步一步挪過去的話,也得受不少罪。
“奶奶您彆動了,您放心,趙伯伯什麼樣,您還不知道嗎,他肯定能把事情辦好的。”
不想林明秀卻是不理他們,隻艱難的撐著要坐起來,還抬手就要去夠吊瓶。
林樾和趙洺岐都沒招了,忙不迭阻攔:
“您彆動,您彆動,我們聽您的,咱們這就過去……”
當下依舊是林樾蹲下來背起林明秀,趙洺岐則一邊幫著拿吊瓶。
三個人隨即往梁大成女兒的病房而去。
和林明秀住的是單人病房不同,小胖妞入住的是一般病房。裡麵除了小丫頭外,還有兩個老太太和一個摔斷了腿的男人。
因為來得晚,小胖妞的病床恰好就在最外邊。
趙洺岐一進來,就瞧見了正背對著外麵和一個老太太說話的時國安,一時又是激動又是愧疚:
“時兄弟……”
時國安本來正跟老太太交代著注意事項呢——
梁大成陪著田麥檢查去了。小胖妞這兒又有老太太守著,梁大成就讓時國安先回去。說是這裡留他和大娘就足夠了。
這也就是林明秀他們過來的及時,再晚一會兒,時國安可不就走了?
陡然聽見趙洺岐的聲音,時國安臉色依舊不好。可這麼多人瞧著呢,也不好讓人太難看。到底轉過頭來。
等瞧清楚和趙洺岐一起過來的林明秀和林樾,人頓時就僵住了。
事實上不止是他,同樣傻在那裡的還有林明秀。
之前在農場那裡暈過去又醒來後,林明秀還當是她自己眼花了呢,才會恍恍惚惚之下,誤把趙洺岐的朋友當成弟弟林牧城。
結果又一次見著才發現,這人長得和弟弟真是太像了。瞧著這張臉那種感覺,就好像是瞧見了弟弟人到中年後的樣子似的。
竟是含著淚直勾勾的瞧著時國安,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時老太太本來正端了個搪瓷缸,想著給小胖妞衝點兒麥乳精呢,察覺到身後情形不對,也詫異的回身,看一個老太太正流著淚盯著自己兒子,頓時覺得不對,下意識的就上前一步,把時國安護在身後,還偏頭小聲詢問時國安:
“國安呢,這是咋了?她是誰啊?”
一股子不安更是油然而生——
老太太的眼神,怎麼看都想恨不得把她兒子搶走似的。
▽本作者月半彎提醒您最全的《七零之炮灰首富早夭的小女兒回來了》儘在[],域名[]▽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媽,沒事兒,您坐,”時國安也明顯沒有想到,竟會在這裡遇見林明秀。
忙扶著老太太坐下:“應該是人家找我有點兒事……”
聽時國安叫“媽”,林明秀終於有了點兒反應,視線跟著轉過來。
相較於瘦骨支離,再沒有曾經明秀之色的林明秀,李慧茹在時宗義的嗬護下,雖然臉上也有皺紋,卻瞧著要比林明秀年輕的多。
瞧見李慧茹第一眼,林明秀就覺得有些眼熟,更甚者,還有些說不出的親近。看時國安想要含混過去,林明秀上前一步,顫抖著嗓音,主動自我介紹:
“我姓,林,我叫,林明秀,我是為洺岐和林文禮而來,之前是他們……”
後麵道歉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聽見“哐當”一聲,卻是李慧茹手中的搪瓷缸“砰然”落地。
時國安也嚇了一跳,忙扶住已經慌亂的挪開眼神的母親:
“媽,你這是咋了?”
“我,我沒事……”李慧茹這會兒已經是心亂如麻——
林明秀,麵前的老太太竟然是,林明秀。
曾經走投無路那會兒,她真是太盼著這個大姑姐能回來給她主持公道了。
卻是一直都沒有等來。那會兒她心裡不是不怨。隻時間久了,那份怨也就漸漸沒了,更是明白,那樣的亂世之中,彆說林明秀不在,就是回來了,一個女人又能做什麼呢?
等改嫁給時宗義,老太太更是把一切都放下了,每日所求,不過身邊人平平安安,偶爾想起林明秀這個人,老太太也隻想她過得好。
根本是做夢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在人生暮年,還能見到林明秀,還是這樣形銷骨立,病的不成人樣的林明秀——
當年在省城時,林牧城英俊瀟灑,林明秀明媚秀麗,林家這對姐弟的好相貌,不知讓多少同齡年輕人為之傾倒。就是李慧茹,每每瞧見在一眾女學生中難掩姝色、侃侃而談的林明秀,也會羨慕不已,甚至渴望著,有朝一日也能成為林明秀那樣睿智自信的女孩子。
再看看現在的林明秀,這到底是承受了多少磨難,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看老太太臉色慘白,時國安也擔心不已。又瞧瞧同樣愣在那裡的林明秀,也是一種說不出的酸痛——
老太太話雖然沒說完,時國安也能聽出來,人是過來賠不是的。
就隻是年齡這麼大了,還瞧著病的挺重的,時國安不覺得自己能坦然受之。看母親沒事,忙又起身,主動扶住了林明秀另一隻胳膊,溫聲道:
“老人家這是做啥呢?孩子犯的錯,跟您有啥關係?您病成這個樣子了,就好好養病,他們的事,讓他們自己解決。”
被時國安扶住胳膊的那一瞬間,那種撲麵而來的熟悉感,讓林明秀身體都開始微微顫抖,貪戀的瞧著時國安的眉眼:
“是我,是我,沒教好孩子…
…”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我已經不氣了,真的不氣了,您趕緊回去躺著吧,要是您真因為這個加重了病情,我這心裡也不好受……”林明秀的眼神太過熾熱,時國安越發不自在。
偏頭衝著趙洺岐道:
“你是咋看顧的老人?咋這麼不負責……”
正想著幫著把人扶回去,就聽見走廊那邊傳來一陣腳步聲,卻是院長正帶著幾個穿白大褂的人匆匆過來:
“林老在這兒呢……林老,省醫院過來接的人已經到了……”
卻是省醫院那邊負責接林明秀的專車到了。
“林媽媽,咱們過去吧。”趙洺岐能感覺到,林明秀根本是在強撐著,扶著他的那隻手冰涼不說,還一直都在哆嗦。
“您去吧,好好養病,彆想那麼多。”時國安也囑咐道。
林明秀點頭,最後看了一眼時國安,又看一眼始終垂著頭呆呆坐在一邊的時老太太,隨即被林樾並趙洺岐和其他醫護人員簇擁著往外邊停著的救護車去了。
目送林明秀離開,時國安一回頭,才驚見時老太太正坐在床邊不停掉淚,頓時嚇了一跳:
“媽,媽,你這是咋了?是哪兒不舒服嗎,咋還哭上了?”
“國安,國安啊,”老太太拉著兒子的手,卻是哆嗦著嘴唇,話都說不囫圇了,“她是,林,林明秀,林明秀啊……”
“是啊,我聽到了啊,”時國安明顯依舊沒有回過味來。
“林明秀啊,那是,你姑姑,你姑姑啊……”老人再也承受不住,又擔心哭出來驚到病房裡其他病人,忙用力捂住嘴,隻肩膀不停聳動著。
時國安這才恍然想起,怪不得剛才他聽到林明秀介紹她自己名字時有些耳熟,之前老太太可不是提過一嘴,生父林牧城有一個姐姐,就叫林明秀。隻他當時並沒有在意,再加上剛才那老太太一行來得太過突然,他一時竟是沒對上號。
“會不會是同名同姓的啊……您當時不是說,人沒了嗎?”
“我也不知道啊,那會兒兵荒馬亂的,哪有個準信兒?我也是聽人說的……”老太太隻覺胸口那兒一陣一陣的憋得難受,“她要是不說名字,我還真認不出來,可她這麼一說是誰,仔細看,還是能瞧出幾分當年的模樣的……”
說著又開始哽咽:
“國安你說,她咋就瘦成了這樣呢?”
還有林明秀瞧著兒子時的眼神,又是開心又是悲傷,那種絕望的情緒,讓老太太隻覺得一顆心就像被人撕扯一樣:
“他家就姐弟倆,關係一直都好……”
想來當初知道林牧城沒了,林明秀的痛苦並不比她少。
老太太一時越發淚水潸然——
她是真不想兒子再和林家扯上關係,卻又覺得林明秀可憐,尤其是在她含著淚一眨不眨的瞧著時國安那一刻……
“沒事兒,沒事兒,媽你彆想那麼多,她已經有家人了,旁邊那個年輕人,就是她孫子……”時國安不停的拍
著老太太,“那個人都走了這麼多年了,還有啥不能接受的?您要是不想認,咱就不認,咱不認……”
“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認……”老太太哽咽著道,“就是我這心裡頭吧,它堵成了一疙瘩,你說她是得了啥病啊,咋就那麼瘦呢……”
“咱不想了,媽咱不想了啊……您要是想知道情況,我就問趙洺岐,您剛才不也看到了嗎,趙洺岐就陪在她身邊呢,指定知道咋回事……您彆哭了,等趙洺岐一回來,我就過去問他,啊不對,我現在就可以去問醫生……”
安慰了好一會兒,老太太才勉強止住眼淚。看老太太這個模樣,時國安也不好再說回家的事了,索性陪在一邊。正好梁大成和田麥也回來了,時國安就借故出來走走,去了醫生那邊。
“你和林明秀啥關係?”聽說時國安要問林明秀的病情,醫生明顯很是警惕。
“我和她侄子是好朋友,這不是剛碰見了,才想著過來問一下……”
“是這樣啊。”倒也不是醫生反應過度,實在對於他們這樣的小縣城而言,即便林明秀退下來了,卻依舊算是大人物。眼下想想,剛才陪著省醫院的人去接林明秀時,他們確實是在跟眼前這個男子說話。便也就不再隱瞞。
“林老是胃癌,還是晚期的,這種病,還發展到了這樣的地步,一般存活期都不會很長,短則三五月,多則一年……”
胃癌,還是,晚期?!
時國安一下愣在了那裡。雖然來之前就想到,林明秀應該得了什麼嚴重的病,卻依舊想不到,竟然是胃癌這樣的絕症!
一時心裡止不住也有些酸楚。在外麵站了好一會兒,才收拾好心情往回走。
回到病房,老太太正抱著已經醒來的小胖妞喂水。
“讓我喂她,媽您歇會兒。”時國安體貼的上前,把小胖妞從老太太懷裡接過來。
“歇啥歇,也累不著。”老太太情緒依舊很是低落,還有紅著的眼圈,明顯時國安離開這會兒,又掉淚了。
時國安一時就更不敢把林明秀的病情說給她聽了——
彆看老太太受了那麼多苦,卻依舊是個最柔軟不過的人。要是知道林明秀已經來日無多,怕是還有得哭呢。
正想著說點兒開心事,也幫著老太太紓解紓解,不想門外卻是又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然後就聽見一個蒼老而有些顫抖的女人聲音:
“慧茹,李,慧茹?”
“哎……”時老太太下意識抬頭,正對上依舊是被趙洺岐和林樾一左一後扶著,去而複返的林明秀。
林明秀無疑也聽到了老太太的回應,眼淚再次模糊了眼睛:
“慧茹,你真的是慧茹,對不對?!”
坐上救護車後,林明秀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怎麼也忘不了時國安和他那位母親——
不但時國安和弟弟林牧城長得極像,就是那老太太,怎麼也瞧著有些麵熟呢?就好像是她之前在哪裡見過似的。
要是單一個時國安或者老太
太,林明秀或者還不會多想,兩個人站在一處時,那種莫名的熟悉感,總讓林明秀覺得不對勁。
甚至躺在救護車上時,眼前也止不住老是晃動著那母子倆的身影。
眼瞧著前麵就是市區了,林明秀忽然就讓救護車掉頭——
她終於想起來為什麼會覺得人眼熟了,那個老太太,分明像是弟媳李慧茹。
和李慧茹以為的,她和林明秀就上學時有過幾麵之緣不同,其實在兩人剛結婚時,林明秀曾經接受任務悄悄潛回了省城。雖然因為擔心做的事情會連累到弟弟和弟媳婦,林明秀從不曾出現在兩人麵前,卻是不止一次偷偷過去瞧過弟弟和弟媳。
甚至還悄悄潛入家裡,拿走了兩人的一張合影,貼身攜帶。
這麼多年了,林明秀想念親人的時候,就會拿出照片來看一看,對李慧茹自然熟悉的很。
雖然現在的李慧茹老了,瘦了,林明秀一開始沒有看出來,等走到半路,苦思冥想撥開時間長河留下的麵紗,終於還是把人認了出來——
那個老太太,有八分可能,就是曾經的弟媳李慧茹。
既然確定了這個,那跟在李慧茹身邊,口口聲聲叫著“媽”,又和弟弟林牧城長得就和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時國安是誰,簡直就呼之欲出了。
看著林明秀瞧著時老太太和時國安,淚水漣漣的樣子,趙洺岐和林樾更懵了——
林明秀在他們心目中的印象,一直都是優雅而又冷靜知性的女性形象。不管出現在什麼樣的場合,遇到多大的事,這位老人永遠都是脊背挺直,更是絕不會做出當眾流淚這樣失態的事。
結果僅有的幾次失態落淚,竟然全都和時國安有關。
這會兒聽林明秀管時國安的母親叫什麼“慧茹”,一時就更加如墜五裡霧中——
沒聽林媽媽說過,她在這裡還有其他熟人啊?
怎麼竟然會認識時國安的母親。
正打算給時國安使個眼色,讓他配合一下——
老太太受不得刺激,不管她說什麼,眼下最好是順著來。
“扶我,過去。”林明秀定定的瞧著從聽到她叫“慧茹”,就呆若木雞般僵坐在那裡的時老太太。
“啊?好。”趙洺岐和林樾終於回神,忙攙住林明秀往裡走。
眼瞧著林明秀一步步越來越近,時老太太也開始控製不住自己情緒,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