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成的,你舅舅年紀大了,做事難免有糊塗的時候,你千萬彆跟舅舅一般見識……”
說著又看向王建軍和聞闌:
“我這外甥女婿啊,就是個一根筋的,你說有你們這些朋友呢,也不跟我說一聲……就他乾的那個破廠子……”
“舅舅——”還要再說,卻被吳雲成直接打斷——
到了這會兒,吳雲成怎麼會意識不到,怕是聞闌也好,他喊來的這個叫王建軍的朋友也罷,都是有一定身份的,不然舅舅也不可能這麼前倨後恭。
可他會邀請聞闌前來參加婚禮,卻不是因為什麼身份,更甚者不是朱大慶這麼一番操作,吳雲成還一直認為,聞闌就是個爺爺是老兵還從小沒娘的可憐人呢。
要是任由朱大慶把社會上那一套用到戰友們身上,吳雲成覺得他以後都得抬不起頭了。
“舅舅您醉了,我服您去那邊坐……”和阮月琴兩人一道強行“扶著”朱大慶離開。
以吳雲成的力氣,朱大慶能掙脫的開才怪。
倒是楊健和牟同明顯還沒有明白過來朱大慶這話的意思,兩人端起酒杯和聞闌碰了個,歎了口氣道:
“……我之前還想著,老班好歹是中都人,日子應該過得不
錯呢,結果看他們住的地方,還不如我們老家那裡呢……”
說著,眼睛就有些發紅:
“……你說咱們老班當初多厲害一個人……”
戰場上,老班可是能以一敵十的英雄,結果複員回來後,日子卻不比他們過得好……
這麼想著,眼睛也有些發紅,拍了拍聞闌的肩:
“小蚊子啊,你一定得好好乾,將來可不能讓你對象跟著你吃苦,彆像我,沒讓家人跟著享一點兒福,淨讓他們跟著受罪了……”
牟同的父親常年臥床,平時疼的輕了,就咬牙忍著,疼的厲害了,就吃一片止疼片,不到萬不得已,根本不舍得去醫院;
妻子自打嫁過來,就沒添過什麼新衣裳。去年年關那會兒,拿著包工頭發的三個月的工錢,牟同狠狠心,去百貨商店,給媳婦兒買了件紅褂子,總共也就十九元錢。
拿回家後,妻子第一個念頭就是能退的話就退給人家,聽牟同說是在中都買的,不可能退得了,回屋抱著衣服就哭了。
等大年初二要走親戚那天,牟同還想著讓妻子換上新衣服去丈母娘家呢,結果妻子卻依舊穿著件舊衣服出來了。問了後才知道,她穿了一次去趕集,結果就被一個姑娘看上了,然後媳婦兒就便宜一塊錢,以十八塊錢的價格把衣服給賣了。
至於說賣衣服的錢,則用來打了七八斤肉,又買了瓜子糖果……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聽媳婦兒笑著說賣衣服的錢都買了那些東西後,牟同眼淚直接就下來了。
至於說楊健,則還不如牟同呢——
當初楊健會急著複員,可不就是因為寡母亡故?下麵還有四個弟弟妹妹要養?
好在弟弟妹妹也算爭氣,如今大弟弟已經考上了中師,剩下幾個弟妹也都是念書的料子,楊健一門心思想把幾個弟妹供出來。可就是掙的錢太少,全用在弟弟妹妹身上,還會拉饑荒。
哪有錢娶媳婦兒?
就說今兒個過來參加吳雲成的婚禮,身上的這身相對來說還算乾淨的衣服,都是找工友們借的。
“……我弟弟妹妹啊,都爭氣,還懂事……”楊健紅著眼睛再次舉起酒杯,“等把他們都供出來,我娘地下,也能瞑目了……”
至於說他,這輩子已經不準備娶媳婦兒了。畢竟人家好好的姑娘,乾嘛要跳他這個火坑呢?
聞闌怎麼也沒有想到,昔日的戰友複員後,生活竟是如斯艱難。
時櫻心裡也有些不好受——
再沒有人比這些軍人付出的更多。偏偏現在不比後世,掙錢的門路實在是太少了。
轉而想到一點,下意識的看向王建軍:
“建軍哥,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那個安保公司,這會兒正找人接手?”
時櫻口中的安保公司可不正是之前駱永林經營的那個?
自打駱永林出事被抓起來後,那個安保公司就徹底停擺。然後前幾天,王建軍偶然間跟時櫻說起,說是之前參股的幾個股東經過這次事後,都不願在接著乾了,就想把安保公司給轉讓出去。
彼時王建軍跟時櫻說這話的意思,其實是幸災樂禍的成分多——
竟然帶人去砸時國安家的公司,駱永林也好,那什麼安保公司也罷,都是活該!
沒想到時櫻這會兒突然提起這茬,一時就有些懵懂:
“不錯。”
“您瞧著,我要是接下來怎麼樣?”時櫻想了想道——
聞闌可是說了,吳雲成當初可是兵王,就是牟同和楊健,也都是很厲害的。
真是做安保這塊兒,還有什麼比吳雲成他們這樣的退伍軍人更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