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想著食物的清言,在毫無心理準備地推開門後,看清了眼前的場景時,他不由得露出驚愕的神情,腳步頓時停住,往後退了一步,要不是身後太痛,他可能已經下意識逃回屋子,砰一聲關上門了。
廚房裡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正站在灶台前看著冒著煙氣的大鐵鍋。
在清言開門的瞬間,他聽見了動靜下意識轉頭看了過來。
今天是個大晴天,陽光透過窗紙給廚房地上照出一道道柔光的光束,有一道正好照在男人的臉上,那張臉的大半布滿猩紅色外翻的傷痕,暴露著些恐怖糾纏的筋絡,讓清言想起以前看過的克係漫畫。
儘管昨晚在燈火下已經對這張臉有了驚鴻一瞥的印象,但清言還是沒能克製住受驚嚇的第一反應。
清言覺得不能怪自己,說心裡話,客觀地講,這半張猙獰的臉,晚上和白天看各有各的可怕,晚上像鬼,白天像怪。
男人看見清言的身影時,微微一怔,但很快,他就看清了清言臉上的神情,眼皮垂了下去,蓋住了他眼中的神色,他側過頭,將那猙獰可怖的大半張臉藏了起來,露出相對完好的另一邊臉。
他垂著的眼睛雙眼皮的褶皺很深,露出的一點眸光像幽靜的深湖,鼻梁高挺,上麵有另半張臉蔓延過來的紅色筋絡,爬過鼻梁最高處後戛然而止,他嘴唇不薄也不厚,唇形給人一種不太好說話的鋒利感,此時唇角緊抿著,看起來有些固執。
這半張臉長得算不上多麼驚豔,但已十分出挑,再加上他自身氣質加成,如果他臉上沒有那些猙獰的疤,想必出門少不得有姑娘、哥兒衝他扔手帕的。
正因為如此,這對比分明的臉,更讓人覺得可惜。
男人應該是感受到了清言打量的目光,但並沒任何特殊的反應,也沒看向他,隻是嘴唇動了動,嗓音低沉中並不帶任何感情色彩道:“起了,就吃飯吧。”
聞言,清言這才一下子清醒過來,心裡登時一跳。
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傷到他了。
清言暗罵自己不中用,頓時心裡又是愧疚又是心疼,還有幾分忐忑。
這時候解釋已經沒用了,隻會更加尷尬,清言咬了咬嘴唇,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偷偷將衣領又拉開一點,邁開腳步,看似要過去灶台那邊幫忙的樣子,卻沒走幾步,就“哎呦”一聲,莫名其妙拌了一下,要往地上摔去了。
男人的反應很快,目光明明不在清言身上,卻在對方要摔倒的瞬間,起身迅速靠近了過來,將弱不勝衣般的小夫郎攙扶住了。
而且在清言站好的瞬間,他就迅速收回手去,準備後退保持距離。
清言當然不肯讓對方後退,他往前小白兔般輕巧一撲,一下子就撲進了男人寬闊溫熱的懷裡,充滿依賴地一手抓住男人胸口的衣服,一邊仰起頭,伸出手去,摸向男人的臉頰,卻不是完好的那半張,而是猙獰可怖的那一側。
男人猛地往後仰頭,動作卻又克製地沒有太過激烈,隻是堪堪避開清言的手。
清言卻誌在必得,他今天如果不把這個事化解了,以後這個疙瘩說不定要在兩人心裡留存多久,這是他不能接受的。
於是,清言厚著臉皮,不顧對方的拒絕,墊高了腳尖,手指再次探向男人布滿疤痕的半張臉,這次,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決心,男人沒再拒絕,隻是身體明顯變得僵硬。
清言不顧對方無聲的拒絕之意,仰著頭,側著臉,用手指細細摩挲他那半張滿是疤痕的臉。
跟現在這個苦哈哈時代的人們相比,清言這皮膚稱得上白嫩得過頭了,被各種沐浴液、潤膚霜醃入味了,簡直是香噴噴的。
他就用這樣又香又白的手指,細細地一寸寸撫過男人臉上猙獰的疤痕,
似乎從沒有人這樣碰觸過他,男人渾身僵硬,到底還是閃躲地將臉撇開,躲開他的手指,喉結微微滑動,幾乎用氣聲道:“你先擦臉……。”
清言軟軟地伏在他身上,吐氣如蘭,撒嬌似的說:“要相公給我擦。”
男人一直在躲閃清言的目光,否則他會發現,懷裡依偎著的小夫郎,仰頭看著他的眼神是很奇怪的,不再是驚嚇和惶恐,也不是挑逗和依賴,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意外和費解。
清言的視線從男人的臉上移動到他臉側不遠處的一列字上,那豎著的楷體漢字像是某些電視劇裡,在演員身邊後期p上去的人物簡介一樣,懸空在那裡。
清言試探地伸手觸碰了一下,指尖穿透了那列字,字跡像沙子般散開,他縮手回來,那列字又恢複了原樣。
男人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微微側回頭看向他,但仍然儘力不讓對方看見自己那半張恐怖的臉。
清言收回驚疑的心神,又一次撫摸上他的臉,熱熱的、軟乎乎的身體貼得更瓷實了,黏糊糊地問:“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