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清言給夫妻兩倒了熱茶,蘭姐四處打量,笑道:“鶴年這娶了媳婦是不一樣了哈。”
她又看見清言在窗台上已經晾乾的陀螺,眼睛一亮,拿起一個道:“這個漂亮,在鎮上買的嗎?”
清言說:“這是我做的,蘭姐要是不嫌棄,拿兩個回去給孩子玩吧。”
蘭姐夫聽了忙道:“彆彆,見了就要拿,成什麼樣子。”
清言笑了笑,“做了也是玩的,我一個人也玩不了這麼多。”
蘭姐道:“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氣了。”
清言點了點頭。
幾人正說話,邱鶴年把門修好了,院子也拾掇了,就也進屋來了。
清言起身幫他把脫下來的外袍拿裡屋去,邱鶴年洗了手,清言已經出來把布巾備好了遞給他。
一整套動作一個字沒說,卻行雲流水的。蘭姐在旁邊看了,捂著嘴偷偷笑。
邱鶴年也坐下了,幾個人就一邊喝茶一邊聊。
蘭姐問,“這人剛才說什麼了?”
邱鶴年道:“他這次過來,是要我出錢給他在縣裡買個鋪子。”
蘭姐睜大眼,說:“這老小子怕是得了失心瘋吧,縣城頂一個位置過得去的鋪子起碼得上千兩銀子,哪是說拿就拿的出的,而且他憑什麼要你拿!”
邱鶴年微微垂著眼皮,淡淡道:“以往我顧及義父的情分,能幫則幫,但現在我的境況與以往不同,我不能再幫他。”
他雖沒具體說境況有何不同,可幾人都已經明白他的意思。
清言低著頭,在桌子底下,用手指輕輕捏住了邱鶴年寬大的衣袖一角。
蘭姐想了想,說:“王老大這事你們占理,咱什麼都不用怕,萬一這家夥憋了壞水,有什麼事你們就叫人去縣裡找你們姐夫,咱藥鋪裡年輕夥計多,到時候撐個場麵肯定沒問題的。”
蘭姐夫也道:“我爹與縣衙的師爺相熟,以後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去托那位師爺幫忙。”
邱鶴年點了點頭道:“謝謝蘭姐、姐夫,不過以王合幺的為人,他並不敢做出格的事,隻是以後恐怕是少不了糾纏。”
這事雖然讓人不愉快,但隻是糾纏不休讓人煩,一時間也無法解決,聊了差不多也就換了話題。
幾個人聊了會,又一起玩了會葉子牌,夜深了才散了。
晚上一時間睡不著,清言索性又練了會字,他最近進步飛速,練得竟有些上癮了。
練得差不多了,清言突發奇想,又拿出一張空白紙張來,一筆一劃寫了一些字在紙上,放在桌麵最上方,拿鎮紙把邊緣壓上了,才放心離開。
第二天是初三,這天按習俗要出門上街,每年村長家門口都會搭上戲台,大戲要從午時一直唱到夜裡。
人們都會穿上過年新買的衣袍,年輕女子和哥兒更是要化上漂亮的梅花妝,孩子們也快活的很,他們紛紛提了大人做給他們的花燈,成群結隊地在人群間隙中奔跑,向人們要口袋裡早就為他們備好的糖塊。
清言用完早飯就被李嬸和蘭姐叫了過去,蘭姐夫則被“無情”地趕到了隔壁,無奈地和邱鶴年一大早就坐那品茶。
李嬸不愧是伺候過郡上富家小姐的,梳妝打扮都不在話下。
清言並不排斥化妝,中大獎以前,他為了給自己交學費,還做過一段時間淘寶模特,最累的時候整天整夜帶妝,一天拍上百套衣服。
李嬸花了心思給他和蘭姐打扮,清言也特彆配合。
這麼一捯飭,連帶著帶孩子玩,一個多時辰就過去了。
在蘭姐夫幾次起身往那邊院子張望,後來連邱鶴年也放下茶杯,往窗外看了好幾眼時,那邊的屋門終於打開了。
李嬸伸頭喊了他們一嗓子,“倆都過來!”
蘭姐夫早等這話呢,蹭蹭就大步繞過大門進了那邊院子,邱鶴年則跟在了他身後。
屋門開了,李嬸讓開位置,笑眯眯看著自己的女兒款款邁步來到院中,蘭姐夫看得眼睛放光,說話都磕磕巴巴的,“真……真好看!”
蘭姐身後,兩三歲的小女孩也眉心一點紅地蹬蹬跑了出來,一下子跳進父親懷裡,蘭姐夫在她臉蛋上親了親,“乖囡囡也好看。”
一家三口正熱乎,屋門裡又走出一個人來。
他穿了一身月牙白的棉袍,外麵罩了件妃紅色薄棉長馬甲,這顏色襯得他本就白嫩的臉蛋兒更加鮮亮白皙。
日常梳成一個馬尾的頭發,此刻梳得順滑得絲絲分明,一部分被細致地在頭頂編了繁複而精美的發髻,一部分散在耳後背後,但又不會像女子那樣突出溫婉秀麗,而是帶著幾分英氣。
娥眉淡掃,眉心一顆妃紅色梅花印記,與唇上的妃紅唇脂相互映襯。
美人走出屋門,站在院中,他目光如水般瀲灩,彎起唇角,微微一笑,望著麵前那定定盯著自己,好半天都沒出聲的男人,似嗔怒似調笑地問道:“相公,你眼睛眨也不眨的,看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