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嬸安撫地拍了拍女兒的手,說:“娘有話說。”
秦蘭搖頭,眼裡有淚水,“娘,我求你……。”
李嬸一滴眼淚沒掉,她臉上反倒帶著淡淡的笑容,說:“蘭子,娘必須說。”
任孝忙起身,將妻子扶回自己的位置上,秦蘭坐回去以後,一手撐額,擋著自己的眼淚。
秦涼川也站起了身,麵對著李嬸。
李嬸說:“今天之所以把鶴年和清言請過來,一個是他們跟我的親人是一樣的,這事他們早晚也要知道,再一個,涼川你能回來這一趟,也是他們幫忙才達成的,也該給他們個交代,所以有些話就不避著他們了。”
秦涼川麵色嚴峻地點了點頭。
李嬸看了眼窗外,說:“昨天你是這時候回來的,到現在差不多正好滿一天
,我有話一直沒說,是因為這裡也是你的家,你闊彆這裡多年,我想你需要時間來回望和體味你的過去。”
“這一天,算是回報過去那麼多年來,我們夫妻兩相濡以沫、舉案齊眉的情分,還有,當年是我讓你出去賣皮子的,你並不想去,結果遭遇了那事,這些年每次想起這一茬,我都後悔愧疚萬分。”
秦涼川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李嬸阻止了他,說:“你讓我先說完。”
“你我已分開多年,蘭子的孩子都這麼大了,你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李嬸說到這裡時,秦涼川眼皮垂了下去,李嬸笑著接著道,“我也同樣習慣了你不在的日子,我聽阿孝講,你在南惠做官做得很好,很受百姓愛戴,有你也是當地百姓的福氣。”
秦蘭這時候突然抬起頭來,道:“爹,你表個態吧,你跟娘說,官你可以不做了,那個女人也不要了,孩子我給你養,你回來吧!”
秦涼川看向自己的女兒,臉上現出複雜的神色,嘴唇動了動,說:“蘭子,你……唉。”
秦蘭淚流得更凶了,“爹,你說話啊!”
李嬸心疼地搖了搖頭,說:“蘭子,娘知道你的想法,可你要明白,你爹不是無情之人,一個女人陪了他這麼久、照顧他這麼久,還給他生了孩子,你爹在那邊人生地不熟的,這幾年也隻有他們兩人相互扶持著過日子,你要求你爹不要人家,還把人家的孩子奪走,你也是做娘親的人,你覺得這個事對嗎?”
秦蘭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李嬸轉向秦涼川,抬手整理了一下他的衣襟,然後收回手去,說:“涼川,咱們這輩子的緣分就到這裡了,明日你得空的話,我們去官府簽離異文書。”
“喜珍……。”秦涼川捂著臉哭了起來。
李嬸目光柔和,臉上乾乾淨淨,一滴淚也無,她輕聲問道:“他們都不肯告訴我,你那孩子是男孩女孩,叫什麼名字?”
秦涼川放下手,抬眸看她,哽咽著回答:“是男孩,名字叫景行。”
李嬸點了點頭,說:“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秦景行,好名字。”
說著,她去了裡屋一趟,出來時手裡拿了個長命鎖,塞到了秦涼川手裡,說:“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秦涼川抓著那長命鎖,手背都曝出了青筋。
李嬸最後說:“你走吧。”
秦蘭一下子哭出了聲,囡囡慌亂地挨個兒看看,嘴一張,也跟著哭了出來。
李嬸看向女婿,說:“麻煩你帶涼川一程回縣裡,明日我去縣裡和他會和。”
“我看見馬車在外麵等呢,你們走吧。”
秦涼川還想說話,但李嬸已經轉過身去,背對著他了。
任孝抱著孩子,攬著妻子,看向他。
秦涼川跺了一下腳,說:“喜珍,我走了,明日見你,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李嬸一動不動,秦涼川深深歎了口氣,對著邱鶴年和清言點了點頭,一咬牙,和女兒女婿一家三口離開了。
屋子裡安靜下來,李嬸轉過身,這時,她的臉上竟滿是淚水。
清言忙過去拿布巾幫她擦拭,李嬸看著他和邱鶴年,說:“對不住了,今天讓你們看到這場麵。”
邱鶴年搖了搖頭,清言眼圈也是紅的,深深歎了口氣。
本來要幫李嬸把碗筷都收拾了,李嬸卻不讓他們乾,說有事做沒那麼容易亂想。
清言還想陪陪李嬸,怕她想不開,李嬸道:“我沒事,你放心。”
“清言,你不知道,自從他出事以後,一塊大石始終壓在我心底,現在終於挪走了,”李嬸笑著說,“我這心裡,從沒這麼輕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