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上午邱鶴年來鎮上進料,清言便和他說好了,中午來店裡找他,等秋娘回來了,兩人便一起回家。
樓梯才走到一半,到了拐角處,清言的眼皮就一跳,他看見了一個絕想不到會出現在這裡的人。
楊懷站在店裡櫃台前,正嘴角含笑地看著花妮,而花妮臉頰通紅,眼皮時不時抬起看那楊懷一眼,又趕緊垂下,一副害羞的小女兒L姿態。
在楊懷身後那小廝遠遠地在店門口,背對著這邊守著。
清言幾乎想立刻轉身回去。
見到楊懷,清言就想起那晚上令人作嘔的淡淡的臭味和甜味,劉湘露在麻布外頭青紫腫脹的手,和高高隆起的肚腹,以及齊英蘭哭著跟他說,劉湘嘴裡、鼻子裡、指甲裡都是土的一幕。
那一晚是清言的噩夢,他已經儘量不去回想。
楊懷那張臉,更是讓他看了就覺得心驚,特彆是在現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時候,清言隻覺得眼前發黑,胸口窒悶,早上吃過的東西都在往上湧,他幾乎要吐了出來。
他臉色煞白,可還是不得不一步步下了樓。
花妮還在樓下。
聽見樓梯上的動靜,樓下兩人都抬頭看了過來,一個目光興味,一個神情有些慌亂,連忙退後了兩步。
清言衝那兩人笑了笑,說:“今日楊公子怎麼有空光臨我們這小店了?”
楊懷手裡握
著扇子,目光又是在他周身快速打量了一番,就棄了花妮,往這邊走來,笑著道:“你們店裡的香膏和香水在縣裡都有了名氣,那我還不得過來看看。”
清言問道:“不知道楊公子是給何人看的,我好給公子推薦一二。”
楊懷站定在他麵前,目光直勾勾盯在他臉上,道:“家裡給結了門親事,我這還不是為了討好我那未來的妻子嘛。”
聞言,清言目光閃動,看見在楊懷身後,花妮身體一僵,神情明顯黯然下來。
他抿了抿唇角,衝那楊懷笑道:“公子這邊請,您可以看看本店最近出的桃花香膏。”
楊懷在店裡待了有大概一炷香工夫,等他挑好了東西,付了銀錢出了門後,清言才發覺,自己身上裡衣的後心處都被冷汗打透了。
他看了眼呆呆望著門外的花妮,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道:“爐灶上熱了飯菜,你先去吃吧,我等秋娘過來。”
花妮便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去後麵吃飯去了。
清言想了想,趁現在沒人,去了隔壁賣新鮮果子的店鋪一趟,回來時,手裡拿了個顏色黃澄澄的橘子。
花妮吃完飯出來時,清言把玩著手裡的橘子,一邊剝皮一邊說:“這橘子看著好看,麵上光潔,顏色也鮮亮,聞起來也清香,”他手上利落,幾下就把橘子皮剝乾淨了,露出裡麵發黴腐爛的果肉,發綠的汁水差點淌到清言衣袍上,他起身將那果子扔進了灶坑裡,唇角微抿,說:“誰能看得出,這裡麵都爛透心了。”
說完,清言就徑自去洗手了,至於花妮聽沒聽懂,聽懂了又能不能清醒過來,他都沒法再深說了。
過了一會,秋娘急急地過來換班了。
又過了一陣,邱鶴年也進了店門。
花妮沒見過他,以為是客人,正要上前去招呼,被秋娘攔住了,笑著道:“這是清言的夫君,你叫邱哥就好。”
花妮便作了一揖,叫了一聲。
邱鶴年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做回應,目光便看向自己的夫郎。
花妮長相不錯,白白淨淨的,無論是誰見了,都忍不住多看一眼,她還是頭一次見有人對自己如此冷淡的。
清言正在收拾櫃台後麵他要帶回去的東西,邱鶴年在旁邊等著,見他收拾好了,便過去將包袱背在背上。
兩人打了招呼,便從店門離開了。
花妮不自覺地追了幾步上去,就見那兩人走到店門口不遠處的街邊上,那邊停了一個蓋著苫布的推車,車上裝得很滿。
邱鶴年把背上的包袱也放了上去,固定好。
然後從苫布下,拿了個油紙包出來,遞給了在旁邊等著的清言。
清言接過那油紙包,打開看了一眼,就開心地笑了,拿出來個包子吃了起來。
邱鶴年把推車推上,兩人便沿著路邊往東去了。
清言時不時喂一口包子給推車的男人,走到很遠了,花妮還能看見他用衣袖給自己的夫君擦汗。
秋娘走了過來,站到她身邊,也往兩人離開的方向看了看,就好像知道她在心裡想什麼一樣,笑著道:“這平常夫妻在一起,就圖個踏踏實實,兩人心都在一處,勁往一處使,不搞那些花裡胡哨的,這日子沒有過得不紅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