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看了一陣,心裡有那麼一點酸溜溜的,低聲道:“這鐵匠倒是好福氣!”
清言撿完了花生,直起腰回頭看了過來,問:“嗯?你剛才說什麼?”
“沒說什麼。”陳玉沉下臉,把袍子給他,轉身走了,去兩個孩子那邊了。
清言不知道對方剛才還好好的,現在怎麼突然就冷淡了下來,不過他習慣了陳玉這性子,倒也不覺得有什麼。
就把花生放到桌子上,袍子穿好係好了,也去陪孩子一起玩了。
金豆他們喂完了兔子,跟兔子玩了一陣,又穿了棉衣裳,去院子棚子裡喂小棗和羊咩咩。
兩隻大的也被他們喂得實在吃不下了,金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我也想吃好吃的。”
他還問九兩,“哥哥你要不要吃?”
九兩一雙大眼睛看向自己爹爹,見陳玉跟他點了點頭,才說:“九兩要吃。”
兩個大人帶著兩孩子又回了屋,棉袍子脫了,洗了手,兩孩子就坐父親身邊,一人拿了個雞爪啃了起來。
桌上兩個男人酒已經停了,隻坐著嘮嗑。
張文生見陳玉臉色好了許多,也跟自己說話了,頓時眉開眼笑,心情大好。
清言悄悄去看桌邊的酒壇子,邱鶴年一直注意著他呢,當然看到了。
他拉了一下清言的手,抬頭低聲道:“沒喝多。”
清言反手捏了他手指腹一下,笑著走開了。
金豆啃完了一個雞爪,又去抓了兩片豬肘子肉吃,吃得滿嘴是油,可香了。
九兩吃東西斯斯文文的,好半天一個雞爪都沒啃完。
陳玉坐在旁邊看著,臉上又有些不高興了。
金豆明明比九兩年歲小,但長得卻差不多高,還白白胖胖的。
反觀自己的九兩,雖長得也是白白淨淨的,可是吃東西一直沒彆的孩子口壯,就長不起來,瘦瘦小小的。
陳玉心裡又開始泛酸,他坐不住了,用胳膊捅了捅身邊的男人,張文生討好地看了過來,見了他使的眼色,馬上明白過來,站起來笑道:“時候也不早了,就不耽誤你們一家三口休息了,我們得回去了。”
邱鶴年也起身跟他客氣了幾句,清言拿油紙把盤子裡剩的豬肘子留了幾片給金豆,剩下的都包了,塞到陳玉手裡。
陳玉作勢讓了幾讓,就收下了,臉上又有了笑容。
他這貓一陣狗一陣的樣子,清言自然不稀奇了,和邱鶴年一起,抱著金豆,把他們送到了門口。
張文生端了自己帶來的兩個盤子,回頭衝他們道:“彆出來了,孩
子再冷到。”
邱鶴年答應了一聲目送他們出了院門了,才回了屋。
家裡客走了,邱鶴年收拾桌子,刷洗碗筷,清言領金豆又玩了會兒,消化消化食。
等邱鶴年回屋了,金豆也困了,清言便帶他洗漱,脫了衣裳好上床睡覺。
清言自己也把外袍給脫了,隻穿著軟滑的絲質裡衣,跪在床沿身體往裡探,整理床鋪和被子。
邱鶴年抱著困倦的金豆在床邊等著。
過了一會兒,金豆突然來了一句:“父親,你怎麼一直盯著爹爹的腰看?”
這話一出,清言整理被子的身形一頓。
邱鶴年輕咳了一聲,說:“床鋪好了,金豆睡覺吧。”
金豆揉了揉眼睛,“嗯”了一聲,很快忘記了這個話題。
清言從床上下來,讓邱鶴年把金豆放了上去。
這孩子省事極了,不用哄,自己翻了個身,閉上那雙毛嘟嘟的大眼睛,就要睡著了。
夫夫兩輕手輕腳地坐在床邊看著,清言拽了被子一角幫孩子把小肚子蓋上。
之後,他抬眼看向旁邊的男人。
邱鶴年目光也正好轉向他,清言笑著用嘴型問:“你剛看什麼?”
之後,他眼睜睜地看著對麵的男人神情平靜地垂下了眸子,可對方的耳朵尖兒卻漸漸紅了。
清言忍不住笑,被邱鶴年尷尬地抬手在下巴上捏了捏,便把額頭抵在對方寬厚的肩上,把笑容藏住了。
……
與此同時,在柳西村北邊的這條河邊,泥濘的河岸上,一個體格健壯的小夥子,喘著粗氣將一個身形瘦弱的人,從河裡拽了出來。
那人還有氣,可這大冷天的,被剛化開冰沒多久的水一泡,這命還剩多少已經不好說了。
浸透了水的衣裳讓這人沉得不行,小莊把人拽上來,緩了幾口氣,才抓住那人的脖領子,將人翻過去,使勁拍他的背。
隻沒幾下,那人就嘔出了幾口水來,氣息終於恢複了些。
小莊將人翻過來,一把摜在地上,怒道:“好死不如賴活著,隻要還有一口氣,將來說不定就有出路,你年紀輕輕的怎麼就想不開!”
那人躺在地上,薄薄的一片,他正是傍晚來找小莊的那哥兒。
“沒有出路了。”這哥兒突然開口道。
“什麼?”小莊問。
這哥兒聲音微弱,“明天,他就要把我賣去鎮上窯子裡去了。”
小莊一怔,聽見這哥兒繼續道:“你是個好人,我不該拖累你,你走吧。”
說著,他竟強撐著要站起身來。
小莊聲音微微顫抖,“你要做什麼?”
這哥兒抬頭看向他,說:“我回去了。”
小莊又是一怔,眼看著這哥兒晃晃悠悠站了起來,身上濕淋淋的滴著水,往鄰村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