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心中有一萬個不舍,易初還是和蘇清越道彆,回到了西洲。
回到西洲之後,她先是給在華清樓等她的陳星落解毒。
這是易初第二次給陳星落解毒,隨著修為大漲,易初一次可以容納的寒毒大大增加。
她索性一氣嗬成,煉化了二天二夜,將陳星落的紫府內的寒毒驅除了五分之一。
一次煉化結束,易初體內的靈力也幾乎揮霍一空。她踉蹌地從床上下來,擦了擦唇角,倚在床邊道:“之後你每個十日以上來找我一次就好。”
“還有五次,你的寒毒就能完全清除了。”
陳星落也很開心,起身朝易初一拱手:“多謝少宗主為我操勞。”
她起身,朝易初走去:“我扶你回去吧。”
她的手剛碰到易初的手肘,易初就像是受驚一樣,往後退了一步。
陳星落有些錯愕,卻見易初笑笑,很是灑脫道:“就不勞煩陳大小姐了。”
“皇宮離這裡也不遠,我自己飛回去吧。”
易初話音落下,抬手捏訣:“流風飛雲!”
話音落下,易初乘風離去。
陳星落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起來……
少宗主,開始有意識避諱了。是誰讓她避諱呢?
——————
易初忙得不行,一回到翡翠宮,立馬就朝煉丹房走去。
走向練功房的路上,易初在長廊上看到了四隻鴿子。每一隻都打上了給她的標識,看起來就是蘇清越從東洲寄過來的。
易初笑笑,伸手撫摸了第一隻鴿子。那傳信影鴿在她指尖化作一段文字,落在了她的掌心:“到家了嗎?”
很勁瘦的鶴體,好像蘇清越這個人一樣。
易初笑笑,空書兩個字——到了。
她的文字化作影鴿,跨過漫長的旅途,前往東洲。
或許是因為她沒有回第一隻影鴿,第二天蘇清越又傳來第二隻鴿子:“是不是在煉丹?”
易初沒有及時回話,隻是笑笑,點了點第二隻鴿子:“是在煉丹還是在提陳大小姐解毒?”
蘇清越對易初要做的事情,了如指掌。
易初彎起了眉眼,回她:“解毒。”
第四隻信鴿很快落在易初的掌中,蘇清越開始說一些自己的事情:“蘇清言來找我決鬥了。你猜我幾招能勝過她?”
私底下,蘇清越很少說這麼臭屁轟轟的話。
但易初就是很喜歡這樣驕傲自信的蘇清越。
易初勾唇,回了一句:“二招之內。”
——————
實際上,二招之內對蘇清越來說,算是保守了。
此時此刻,她立在自己的小院上空,望著麵前氣勢洶洶的一群劍修,麵色平靜,心緒如古井無波。
那個她傳說中的堂妹蘇清言抱著劍,此刻站在她麵前,眼神極為蔑視:“聽
說你是劍修的弟子,還在萬國大會上直接破境升了分神。”
蘇清言將她上下看了一眼⑶[]⑶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語氣嘲諷:“我看你這單薄的身子,怕不是那個小丹修天天給你喂丹藥,喂上來的吧。”
她們劍修最讓人討厭的一點,就是嘴皮子太毒。沒辦法,這群人單挑能力太強,單一戰力在同等境界的修士最強。
蘇清越聽到這些話,微微蹙眉。
怎麼說呢,她這個隻比她小兩天的堂妹,聽說不過十一歲就參加了上一屆二國大會還取得了前十名。
如今修為抵達元嬰中期,乃是妥妥的劍道天才,確實有囂張的資本。
蘇清越本不想搭理她,但她提到了易初,蘇清越就不得不說正視她了。
蘇清越握住羽淵,淡淡道:“是不是真材實料,你可以問問我的劍。”
隻聽得“唰”的一聲,蘇清越拔出了羽淵:“我們就比一招,同時出招如何?”
蘇清言仰著下巴,極為桀驁道:“行,那就一招!”
蘇清言拔出她的太初劍,擺出了抽劍的架勢:“火佛斬!”
話音落下,她手持太初,攜著劍上的火佛狠狠朝蘇清越斬去。
蘇清越不動如山,隻是抽出了羽淵,輕描淡寫地往前劃了一劍:“劍如旭陽!”
“轟!”
旭陽之力從蘇清越的劍尖迸發,直接衝向了蘇輕言。
炙熱的旭陽之光掩蓋了佛光,化作一團熱烈的火直撲向蘇清言。
火舌炙燒掉蘇清言身上的屏障,霎時間焚燒掉她身上的法袍,繼續往後燒去。
站在她身後的劍修驚得紛紛後退,但還是被火舌舔舐到,渾身法袍被燒毀,連帶著頭發都燒成了雞窩頭。
蘇清言的整個修煉生涯裡,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整個人都懵掉了。
她頂著還在冒煙的雞窩頭,還有烏漆嘛黑的臉,以及被燒得襤褸的法衣,站在半空中,一臉的難以置信。
過了好一會,她才打了個嗝,口中冒出了被燒的白煙。
蘇清越見狀,有些於心不忍。
她抬手抱拳,對蘇清言道:“抱歉。”
“新學的招式,沒想到殺傷力那麼強,早知道就另換一招了。”
劍如旭陽其實和劍落如星一樣,是單招攻擊。
可是劍如旭陽最妙的地方在於,如果受攻擊者撐不住這一招,就會自動地往之後的人攻擊,直到所揮出的攻擊被儘數消耗。
為了表示尊敬,蘇清越這一招用了八成的靈力。
也幸好是八成,又沒有殺意,不然能直接把蘇清言燒成灰。
蘇清言緩了緩,朝蘇清越行了一禮,心服口服道:“你比我厲害,以後我們劍係就靠你罩了!”
她們劍修大多都是直心腸,輸了就是輸了,被打服了就是被打服了。
像易濛這種要死要活,一言不合就自殺的很少。
劍係人是被天地鍛造的鐵,是刺穿世界黑暗最鋒
利的一柄劍,永遠不會執拗,永遠向前。
蘇清言一拱手,朝蘇清越行禮:“拜見大師姐!”
隨著她行禮,她身後所有的劍修道:“拜見大師姐!”
蘇清越也收了劍,朝她們回了一禮:“也多謝諸位的認可,日後還請多多指教。”
一戰結束,蘇清越回到自己的小院裡去。
她剛落地,就聽到了敲門聲。蘇清越拉開門一看,卻見蘇清言換了身法袍,出現在門口。
蘇清越不解:“還有何事?”
蘇清言抬手,撓了撓臉:“辰時前,我們要在萬劍台練習劍陣,以後都由你教導。”
蘇清越在陸行之秘境裡,帶著金頂學院的所有劍修,練習劍陣超過四年,已經有豐富的經曆。
蘇清越點點頭,應道:“好。”
蘇清言長得與蘇清越有二分相似,尤其是眉眼間的英氣和淩厲,完全就是一家人出來的。
蘇清言從小到大都在聽家裡人在說自己那個叛逆的大伯,娶了一個凡人的事。
尤其是自己的爺爺,每每都在歎息。
也正是因為那個大伯,爺爺蘇不遜對自己的父親蘇澗這裡不滿意,那裡不滿意。
為了父親,她自查出金靈根之後,才會這麼努力地練劍,一步步走到現在。
可是如今……
還是輸了。
蘇清言深深地看了蘇清越一眼,好一會才道:“有空回一趟漠北,爺爺他……其實很想念大伯。”
蘇清越其實對蘇家沒有多大的感覺,隻應酬一般點點頭,道:“到時候再說吧。”
“我要閉關冥想了,有事回頭說。”
“哎……”
還沒等蘇清言說完呢,蘇清越徑直閉門送客。
她邁入院中的靈泉時,易初的傳信影鴿剛好落下,蘇清越很是欣喜地伸手,讓影鴿落在了她的指尖。
“到了。”
“解毒,”
“二招之內。”
異常簡潔,沒有任何多餘的字眼。但隻是隻言片語,就足以見得易初的重視了。
她是個不喜歡浪費時間的人,可總對她有問必答。
蘇清越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臟,想了想,又回了一隻影鴿:“我一招就贏了她,你好好煉藥,我不打擾你。”
——————
在蘇清越的影鴿到來之前,易初已經回到煉丹房,繼續煉化她的藥材。
她所煉化的第二份藥材,是星隕珠。
星隕珠乃是天上星辰隕落,墜入滄海大陸時,沾染滄海大陸外圍星辰之力行程的隕珠。
它的煉化方式並不難,隻是頗為耗費時間。
易初一共耗費了十二天,才將七份星隕珠逐一煉化。她這次很小心,為了不浪費藥材,每一份都是單獨煉化。
一煉化完成,她就從煉丹室出去,給陳星落解毒。
去的路上,還抽空看了蘇清越給她留
的影鴿。
蘇清越說了些自己的事,大體是劍修歸她管,她用金頂學院的劍陣教她們,每天過得很充實。
她看起來周邊很熱鬨,易初卻從她字裡行間看到了思念。
易初想了想,回了很簡單地字句:“在煉藥,很想你。”
影鴿從她指尖飛出,掠過藍天白雲,飛向了蘇清越的方向。
蘇清越接到影鴿時,正立在萬劍台上,望著下方禦劍的師妹師弟們操練劍陣。
她望融在眼前那行字,心臟微窒。
她也好想好想初兒啊。
——————
易初目前的主要任務就是煉出解藥,因此一連數月,她都在煉丹房和華清樓之間奔波。
二個月後,陳星落身上的寒毒全解,直接破境,邁入分神期。
易初朝她行了個大禮:“恭喜陳大小姐,賀喜陳大小姐!”
“一朝入分神,果然不愧是天縱之才啊!”
陳星落掩唇,喜悅仍舊從眼睛裡冒了出來:“哪裡,多虧少宗主慷慨相助,不然我也抵達不了分神期。”
以她的處境,隻怕還沒到二十歲,就要被迫嫁給李道明,成為鼎爐被榨乾死亡。
易初笑笑:“我可不敢居功。大小姐無論是心性還是悟性都是極佳,就算不遇上我,其餘人也是會願意幫助你的。”
陳星落笑笑,目光變得很溫柔:“但沒有彆人,一切都是少宗主呢。”
易初抿唇,見她的眼神,尷尬笑笑,不知道怎麼應。
陳星落歎了一口氣:“哎……不過幸好是分神了。你都不知道,那日蘇道君直接破分神,給我們帶來了多大的壓力。”
易初很不解:“哎?有嗎?”
陳星落點點頭:“有。”
“不然佛子和李莫凡,衛正平等人萬國大會一結束,就都回山門閉關了。”
“我想她們和我一樣,都感覺到了被後輩碾壓的感覺。”
易初沉吟一番,道:“清越是清越,大家是大家。每個人的道都不一樣,不必如此憂心。”
“有人走得快,有人走得慢,各人有各路,好好走就行。”
陳星落望著她眸中全是欣賞:“我一直覺得少宗主心胸開闊,是因為你是我們中修為最高的一個。”
“現在看來,正是少宗主心胸開闊,修為才能一日千裡。”
“冒昧問一句,少宗主如今是合體了嗎?”
易初連忙打哈哈:“這個就不要問了吧。我們丹藥師的修為,並不重要啊。”
她現在對外的年齡,不過是十四歲半,可陳星落看她,卻不再將她當做年少的妹妹看了。
在陳星落看來,她們這些人之中,最心懷天下的,其實是這位丹藥師。
哪怕是佛子,也是不如她的。
陳星落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好一會才道:“是我逾越了。”
她拱手,朝易初行了一禮:“再次多謝少宗主,他
日無論少宗主有何需求,隻要我力所能及,必當鼎力相助。”
易初擺擺手,不甚在意道:“我救你,是想陳家有一個好家主,這樣能庇護一方百姓。”
“你隻要做好陳家的家主,庇護那些尊敬你的子民,已經夠了。至於我……”
“我不求人對我回報什麼,隻希望哪一日你我道不同時,不要拔劍相向就好。”
易初在末世裡,已經見過很多很多白眼狼了。幸運又不幸的是,她經曆過很多背叛,卻仍舊不改赤子之心。
但也正是這些背叛,她對人性已經沒有任何期待。
她給予愛,卻不要求回報愛。
聖人如此,智者如此,大約就是她這般的人吧。
——————
易初從陳星落處回到皇宮時,開始閉關正式煉丹。
插滿靈旗的丹房裡,易初端坐在幽綠色的藥鼎前,開始煉藥;“蛟蛇膽……”
“毒蠍尾……”
“魔蛛絲……”
“魔髓液……”
毒物一般是解毒藥方的核心,再在外裹上混元絲和星隕珠,加上最重要的魔骨,就能配製成一份解藥。
但配藥是講究順序的,所以易初按照一般解毒的方子,小心翼翼地加入了魔骨。
魔骨一入鼎中,所有妖物的毒性都被魔骨中的魔氣催發,驟然膨脹。
易初額頭一下就出現了冷汗,她小心地操控木靈之氣,將這一團毒物裹住、壓縮……
“凝!”
令訣落下,這一團毒物合在一起,生生碰撞,發出了“砰”的一聲!
整個藥鼎被掀翻,將屋頂都炸開了!
木心與秦清聽到動靜,連忙跑過來,卻見易初灰頭土臉地端坐在煉丹房的廢墟裡,茫然地看著前方。
四周的屋子還燃燒著幽綠的爐火,熊熊燃燒。
秦清的心一下抽緊:“哎呦少宗主,這是怎麼了。”
她好似沒看到火,當下就要上前去拉易初。
木心一把將她拽住,自己跳入火坑裡,連忙去看易初:“初兒?你傷哪兒了?快和木爺爺說。”
易初身上還燃燒著木靈之火,木心也不懼火焰,直接伸手去握住她肩膀。
易初擰緊眉頭,好一會才擰眉看向木心:“不對啊……按理說應該能合在一起,怎麼就炸爐了呢?”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木心見她還能正常說話,提起來的一顆心霎時落了地。
他伸手,在易初後腦勺拍了一下,寵溺裡帶著些埋怨:“你這孩子!”
他伸手一把將易初拽起來,拎著她往外走:“先彆想了,你先出來靜靜吧。”
木心把易初從丹房的廢墟拎出來,抬手捏訣:“至純之水!”
隻聽得嘩啦一聲,水靈將易初圍繞的木火之氣澆滅了。
易初打了個機靈,仰頭看向木心,氣鼓鼓的:“爺爺,你乾嘛用水澆我!”
木心哼了一聲,吹胡子道:“我不澆你,你能醒嗎?”
木心伸手,一拍易初的後腦勺:“彆想了,先靜兩天。斷花腸的毒不是那麼好解的,等你腦子空了,就知道怎麼配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