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朝出劍的方向看去,隻見人群之中,一白衣小仙墊腳起飛,身形縹緲,宛如遊龍,她纖纖越過夾岸,腳尖輕點水麵,借著餘力往上一跳。
她伸出雙臂,朝著鐘流螢飛去。
“竟是她,玉清竟是賀長老假扮的!”
鐘流螢此刻沒了支撐力,看見賀連衣飛來,軟軟喚了她一聲師尊,而後雙目一閉,豁然從石柱上掉下來。
連衣抱著她的腰,足踩斬天,翩然下落。
弟子們自動散開一個圈,給賀連衣騰出位置來。
連衣扶著流螢坐下,一麵豎起手指,掐了定心訣,在她胸口輕輕一點,她仰起頭叫了賀天心賀天譽過來:“把她送回去休息。”
兩弟子也是驚詫一番,但此刻更多是欣喜,賀連衣長老一出關,說明大事有人料理了。
兩人夾著鐘流螢的左右兩個胳膊,抬著遠去。
連衣剛剛站起身,便聽見背後腳步聲傳開,緊接著,是一聲顫抖的問候:“你是賀連衣?”
她匆匆閉上眼,調整了一下心境,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
緩緩轉身,玉玲瓏已經走到跟前,她身後的弟子紛紛站成兩排,瞪著圓圓的大眼睛吃瓜。
玲瓏的心一緊,看著她的麵容,半眯著眼睛,此時陽光閃爍,視線模糊,這樣一瞧,她似乎很像洞裡的雲裳。
所以,縱然斬天劍在此,玲瓏也是不信的。
她信什麼?她難道好心到半夜起來給她熬酸梅湯。
賀連衣才不會做這樣的事。
可惜......。
她如果真的是賀連衣,也是說的通的,送酸梅湯不過是一個借口,她隻是過來和她拆招,試探她靈力而已。
可,她不是雲裳,她的雲裳,又去了哪裡?
玲瓏往前兩步,緊緊逼近賀連衣,幾乎是腳尖對著腳尖,紅色外袍和純白仙袍糾纏,她湊近,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她的臉。
賀連衣垂著眸,纖長的睫毛輕顫,她生得一雙新月眼皮,眼皮窄窄的,並不深邃,是那種淡雅到極致眉眼。
眼神清亮,含著幾分躲閃。
她再次湊近,聲音顯得有幾分哽咽,就連眼睛也布滿了血絲:“你果真是賀連衣?不是雲裳。”
連衣眨眨眼,感覺自己要被對方一口吞了,她又靠得那麼近,整個人的帶著威逼利誘的氣勢,早已沒有了平時鬆懈的嫵媚風情。
她身體不自覺緊縮,整理了一下心情,才與她對視,她輕輕抬起手,欲要去解開麵紗。隻見玉玲瓏紅袖一揮,一陣疾風卷起,扯得她衣袂飄搖,樹葉紛飛,那遮麵的麵紗也在一瞬間出去,猶如一片輕盈的鵝毛,在風中緩緩浮動,飄落。
玲瓏怔怔看著她,看著那張臉,高挺的鼻鋒,半抿的薄唇,還有瘦削的下頜線,是一張清冷寡情的臉。
如此,她緊著的心在一瞬間鬆了下來。
她不是雲裳,她是賀連衣。
連衣也跟著鬆一口氣,看著玉玲瓏如此模樣,她忽然之間能體會對方一二心情,她就是像是在拆盲盒,心裡希冀著是一個娃娃,但是拆開確實另一個娃娃。
此時,玲瓏那雙眼垂下,整個神情散發著幾分失落。
看來,雲裳對她來說,是有幾分重量的嗎?
連衣悻悻垂下頭,可惜了,她不是單純的雲裳。
正當她出神時,忽聞耳邊響起劍聲,一道劍指著她頸側,玉玲瓏握緊紅拂,雙眸已充滿怒氣。
周圍的人見狀,紛紛掣出命劍,將玉玲瓏團團圍住。
初棠一聲令下,合歡宗弟子也抽出劍來,紛紛對準仙門弟子。
眼看著,一場戰鬥就要開始了。
遠處,賀連伯和金石、清衡三人也一並飛了過來,那眼神,直勾勾看著賀連衣,就像是在等待她發號施令一般。
連衣忙伸出雙手,止住了其他三位長老的動作,若是此刻他們也抽出劍來,恐怕這場戰爭無法避免了。
“住手!”
連衣抬手:“連伯,讓弟子們都把劍收好。”
賀連伯再怎麼說,都是要聽堂姐的,更何況,在他們看來,賀連衣出關是大事,她出來之後,竟沒有直接暴露身份,而是化身一個小弟子,她一定是在暗中籌謀什麼。
他思慮再三,右手輕輕一揮:“收劍。”
仙門弟子紛紛聽勸,又將一把把長劍收回劍鞘中去。
初棠見狀,也命合歡宗弟子收起長劍。
連衣呼出一口氣,轉眼,見玉玲瓏的劍已經抵在了頸側,冰涼的劍令人毛骨悚然,連衣雞皮疙瘩不由自主生了起來。
可她依舊保持著鎮定,抬眼和她對視:“玉掌門,多年不見,彆來無恙啊。”
玉玲瓏是個感情外露的人,她不會收斂自己對她的惡意,手裡依舊舉著劍,還在微微發力。
不過,賀連衣知道,她此刻不敢輕舉妄動。
她就賭,玉玲瓏不會因為一己之私,而讓她合歡宗上上下下損兵折將。
這不是一個好方法,也不是一個好掌門該做的。
玲瓏的劍在她頸側微微進去了幾分:“賀連衣,我這二十年,在魔域暗無天日的日子,都是拜你所賜,不過,我的眼睛既然好了,此前的事,雖說不能一筆勾銷,但是,我也沒打算要你的性命。”
原來是談和?不對,這應該隻是反派的權宜之計。
連衣呼吸放緩:“玉掌門有什麼條件,請說。”
對方目光灼灼,將劍壓緊她頸側:“我問你討要一個人。”
這很明顯,她要的就是雲裳,隻是......。
連衣沉默了,垂眸不說話。
此刻,清衡站了出來:“玉掌門所要的是何人?”
玲瓏挑著眉,側頭看她:“我要的,是一個叫做雲裳的小仙士。”
“雲裳。”
幾個掌門自言自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
在詢問對家有沒有叫做雲裳的人。
“雲裳在你們蒼棲穀?”
“非也非也,難道是謫仙島。”
清衡也自然搖搖頭:“沒聽說過這個女子。”
玲瓏哼笑一聲:“我不想看你們在此演戲。”
她後退兩步,將劍收回:“賀長老,你不是想要那個鮫人嗎?若是真的想要,三日之內,便拿雲裳來換。”
說罷,玉玲瓏往回走,看樣子,是要將提亞帶走了。
連衣忙往前一步:“不可,簪花大會的結果已經出來了,明明是你們合歡宗輸了。”
玉玲瓏腳步一頓,眉毛輕挑:“哦?簪花大會都是最新一屆弟子參賽,賀長老最後那一劍贏了無心,這也算贏?”
連衣不聽她說什麼,隻管往前走,人群中,她鎖定那個叫做無心的人,此時,他渾身濕透,臉色蒼白如泥,整個人都跟要散開一般。
賀連衣走到那人跟前,豎起手指,掐了個訣,隻見道鮮豔的藍火朝無心飛去。
那火點燃了無心衣角,霎時間,無心整個人燃燒了起來。
眾人嚇得紛紛後退。
烈火焦灼,無心卻一點疼痛的反應都沒有,他肢體沒有動,也沒有呐喊,就像是一片輕飄飄的羽毛,在短短的時間被燒成了灰燼。
眾人一見,才發現其中蹊蹺。
“是傀儡木偶。”清衡往前走兩步,神色淡然道。
“竟有傀儡木偶參加比賽。”
“真是足夠陰狠。”
此番,眾弟子心中憤憤不平,大家期待的簪花大會,卻被合歡宗搞得烏煙瘴氣,但是那股氣隻能憋在心裡,卻不能發泄出來。
賀連伯、錢金石也看向玉玲瓏,試圖要討個說法。
好在賀連衣搶先兩步,攔住了身後兩位掌門。
她的掌心攤開,一疊白色的灰從指縫中滑落,在空中飛揚:“玉掌門,這回,你總該認輸了吧。”
玉玲瓏見屬下那雕蟲小計被拆穿,隻輕輕瞥了眼初棠,卻也沒怪責她。她倒是臉不紅心不跳,悠悠扶著腰,挺身:“我還以為是什麼呢,原來,是我那不爭氣的弟子做的木偶。”
此時,初棠從人群中走出來,她雙手一拱,跪在玉玲瓏跟前:“宗主,是屬下一個人的錯,還請宗主責罰。”
玲瓏自然不會在眾仙門麵前懲戒弟子,這二十年來,初棠一直替她料理宗門大大小小的事物,她更不忍心責罰她。
她隻輕輕瞥了她一眼:“你起來吧。”
眾人看的是目瞪口呆,在仙門其他人看來,玉玲瓏就是找了一個替罪羊,掩蓋她自己的過失。而後,她還清描淡寫處理。
緊接著,玉玲瓏說的話,就更加令人瞠目結舌了。
她悠悠轉身,似嘲諷一般看了一圈,一麵甩著衣袖,姿態妖嬈:“我當是什麼大事,二十年了,你們宗門弟子修行這麼多年,竟連一個傀儡娃娃都沒認出來,說到底,還是法力不足,竟不好好修煉,還怪責起
我合歡宗來了,哼。”
她怡然自得,她高貴,她優雅,她淡定地坐在藤椅上,藐視眾生,絲毫不把規則放在眼裡,嘲諷著全仙門的人,都是垃圾。
連衣徹底無望,她自然沒有資格指責玉玲瓏,因為,原主和她一樣,劣跡斑斑、卑鄙無恥。
玉玲瓏如此不講道理,她也不能用一般道理和她講和。
她跟著往前走了兩步,恭恭敬敬行禮:“玉掌門,簪花大會比賽,你可認輸??[]?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玲瓏垂眸看她,手背輕輕挑著下巴:“我不認。”
她翹起二郎腿,身子慵懶:“無心既然是輸給了賀長老,那你一個渡劫期,是沒有資格參加簪花大會的,可事已至此,倒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