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的意思不就是,她玉玲瓏和賀連衣的交情,比鐘流螢這小丫頭早不知道幾百年了。
賀連衣就是放在她身邊的一塊巧克力,吃還是不吃,什麼時候吃,想起來吃一吃,全憑她開心而已。
而眼下,玉玲瓏似乎十分開心,她緊貼著她的身體,黏膩親密,小口呼出的氣息在她臉頰上吹拂,蝶翼般的睫毛在她頸側輕掃,她很香,又很軟,勾得她像是熱鍋裡的水,在熊熊烈火中,愈發滾燙,幾乎要開了,即將冒出潔白的泡泡,頂開最上麵一層的鍋蓋,從密封中流出來,就隻為喘口氣。
賀連衣扭開頭,看向一旁的鐘流螢。
少女遲疑往前邁了半步,又似沒站穩,趔趄了一些,眼眶的淚水打轉,一滴眼淚從她臉頰滑落,無聲地落入鋪滿銀杏的地麵。
少女顫抖著唇,啜泣地抽噎:“師尊,她.....她說的是真的嗎?”
一步一步,踟躕往前,鐘流螢隻覺得天崩地裂。
賀連衣理清了思緒,如今看來,玉玲瓏這波熱貼上來,反倒是幫助了她,她便順水推舟,冰冷地直視自己小弟子:“流螢,我和你師娘的事,早在百年前就定下來了。”
懷裡的人微微一怔,方才還亂扭動的身軀,此刻卻僵直不動了。她也不說話,隻貼在她懷裡,看著師徒之間的好戲。
“師娘?”鐘流螢哭得越發厲害,一邊說一邊止不住地發笑:“好呀,師娘,那師尊你可知道,你修行的是無情道,不可以動情,如今你道心......。”
賀連衣打斷她:“就是因為如此,我和你師娘才錯過了百年,如今我想明白了,流螢,我想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鐘流螢頓時覺得五雷轟頂,有一塊高高的牆倒下,朝著直挺挺她砸過來,這是大廈將傾的感覺。
她搖搖頭:“你和她過想要的生活,那我呢?我算什......。”
“我一直把你當做我的女兒L。”賀連衣靜靜地看著她:“你看你,紮兩個小辮子,臉上還有嬰兒L肥,是十分可愛的女兒L,如今,你也快有妹妹了。”
說罷,賀連衣還添油加醋在玉玲瓏小腹上摸了摸:“你是大姐姐,應該懂事了。”
流螢緊握著螢飛,無力地往後退了一步,整個人就如同被抽乾靈魂的軀乾,她重重地喘出一口氣:“師尊,原諒我沒辦法認這個妹妹,你記著,我不是你的女兒L,我是你的弟子,也是.......。”
“流螢!”賀連衣打斷她的話:“你是要欺師滅祖嗎?”
“師尊......。”
“還不回去思過!”
鐘流螢丟過來一個陰冷的目光,目光中還有幾分邪氣,她篤篤道:“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繼而轉過身,揮劍砍掉了幾顆銀杏樹,踩著螢飛,飛出了山穀。
很快變成一個小小的綠色圓點,消失不見了。
賀連衣張望著,心口提著氣總算泄了下來,哎.....
.原來小徒弟對她心存的是那樣的心思,不過孩子還小,不懂得什麼情和愛,因著她對她親密,才會誤會那種關愛。
此刻,懷裡抱著的人稍稍動了動:“賀長老,你還要抱本尊到什麼時候。”
她低頭,正巧對上玉玲瓏一雙看戲的眼,先前她一直不說話,實則悄悄把她們一言一行都看在眼中。
連衣尷尬地扯開嘴角,雙手一鬆。
玲瓏哼聲推了她一掌,起身整理頭發,一麵不滿地望著遠處:“我見你心都跟著那個小丫頭飛了,要不然,你辭去我夫人的位置,去找你的小徒弟吧。”
方才明明是她推波助瀾,現在又說這些。連衣也不好發作,隻咳聲:“我與小弟子隻有師徒情分,你切莫誤會。”
“是嗎?”玲瓏挑眉看向她腰側,那鵝黃色的錦囊十分眨眼,心中沒來由起了一股火。
哼!
她轉過頭來:“我才不管你和她是師徒之情還是師徒虐戀,總而言之,你既是我的夫人,那便要恪守婦道,不可再去拈花惹草,我雖不要你的心,可你也要注意言行,不要給我戴什麼綠帽子,我可不是清衡,可以忍受那般折辱。”
賀連衣知道她什麼意思,就算是一個隻有名分的夫人,她也不能給合歡宗抹黑,她很自然點點頭:“玲瓏,你也走累了吧,肚子餓嗎?我還帶了小零食。”
說罷,她從兜裡拿出還沒吃完的胡蘿卜,胡蘿卜還剩下半截,上麵還有她的牙印:“那個,我咬過幾口,你不會介意吧。”
玉玲瓏蹙眉看過來,瞳孔微怔,蝶翼般的睫毛顫抖:“這是從哪裡拿的?”
賀連衣大言不慚:“你房間裡啊。”
“什麼?”
她方才煞白的臉頓時漲紅,瞬間勃然大怒。
玉玲瓏一把拽住她手腕,氣得呼吸急促:“這......我房間裡,白瓷碗裡的東西?”
賀連衣還覺得她太誇張:“你乾嘛那麼激動,不就是個胡蘿卜,我隻吃了幾口,還給你就是。”
她笑嘻嘻地,安撫著她的情緒,一麵將胡蘿卜湊到她嘴邊。
玉玲瓏絕望般閉上眼睛,默默翻了個白眼,她緊緊咬著牙:“你可知,它是我用來......你.....你真是,什麼都要吃。”
她依舊不明所以,她為什麼要因為一個胡蘿卜生這麼大的氣,她拍拍她的肩:“好了好了,彆生氣了,我一會兒L去地裡,給你拔一個,最大,最長,最粗的胡蘿卜給你吃,好不好,你有小寶寶,彆氣了。”
聽著這些形容詞,玲瓏差些沒氣昏過去,她一把將胡蘿卜塞回她手裡,半咬唇:“死像,一天天都在想什麼。”
她很快不理她,踩著命劍,變成一個小紅點飛走了.
賀連衣咬了一口胡蘿卜,脆生生的,甘甜可口,她小小惆悵了一會兒L,還是決定去地裡拔些個大的還給她,安撫她的心情。
夕陽西下,海天一線,天邊的雲彩都被染成紅色。
連衣蹲在地
上拔蘿卜,臉頰被秋陽曬得滾燙,她一邊抬起袖子擦汗,一邊看了眼竹筐裡的胡蘿卜,見小小的竹筐已經被填滿,便氣喘籲籲,提著小竹籃到海邊去洗。
此時節並不是胡蘿卜成熟季節,所以她能找到的,都是一些指頭大小的小胡蘿卜,雖然個頭不大,但是勝在量多,希望這些能堵住玉玲瓏的小嘴吧。
連衣在海邊把胡蘿卜身上的泥土洗滌乾淨,又回到廚房再用井水衝了衝,這樣洗出來的蘿卜根根泛著水光,亮晶晶的。
忙活了快一個下午,她滿意地點點頭,偷吃了對方一根胡蘿卜,她便還百根,應該足了。
連衣挎著籃子先去議事殿找她,卻被告知她已經回了寢殿,掐算了一下時間,自從懷了寶寶後,玲瓏每天都要泡藥浴,這個是時間點......。
遭了,光顧著拔蘿卜,卻忘記伺候她沐浴更衣。
若是她不小心滑倒怎麼辦!
玲瓏!
她小跑著到合歡寢殿,剛打開門簾,裡邊便悠悠飄出來一陣沐浴花瓣的清香。
湯池門口的屏風是一塊白色半透明屏障,透過薄薄的屏障看過去,玉玲瓏正巧沐浴完起身,她扶著兩邊欄杆站起來,水聲玲瓏,朦朧之間,依稀可見她泡得百裡透紅的肌膚,體型宛若鉛筆勾勒的美人圖,一腿纖細的玉腿又細又長又直,雖說懷孕。
她神秘的猶如埃及倒金字塔,身上沒有一絲贅肉,頻頻走動間,仿若能聽見沐浴後舒適的歎息聲。
好漂亮啊。
賀連衣瞪圓了雙眸,由衷感歎。
玉玲瓏似乎感受到了房間進了門,她腳步一頓,伸手一抓,便扯起一條睡袍,旋轉之間,纖纖手指已穿過衣袖,手掌落在腰側,利落地在腰間打了個蝴蝶結。
玲瓏扶著屏風輕輕一拉,朝四周凝視,最終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那雙眼睫毛如蝴蝶振翅輕顫,方才還帶著警惕的眼神立即鬆了大半:“我還以為是誰?”
玲瓏立即鬆懈下來,一手玩弄著垂下來的頭發,一麵帶著微笑,還不忘嘲諷她:“原來,師徒戀當中的師父回來了。”
連衣聳了聳肩,屏著呼吸道:“我沒有和她搞師徒戀。”
雪白的玉足踩著地毯,悠悠往前走來,她渾身挾裹著玫瑰花瓣清香,身上還散發著一層淡淡的水霧,薄紅的小手輕挑地朝她臉頰撫弄了一下:“賀長老不必掩耳盜鈴,你和你那小弟子的事,我是不會過問的。”
連衣隻覺得皮膚滾燙,臉也羞得通紅;“玲瓏,你知道的,我和她隻是單純的師徒。”
她不想和她繼續這個話題,隻撇開頭,從籃子裡拿出一胡蘿卜:“拿,還給你。”
玉玲瓏定睛看著胡蘿卜,臉上的微笑頓時消退了一大半,她嘴角抿了抿:“誰讓你去拔胡蘿卜了。”
她忽然臉紅耳赤,伸手一拂,轉身背對著她:“這些胡蘿卜尚小,你拔過來,也沒有任何作用。”
連衣隻知道自己吃了她的胡蘿卜,定是要還得,她
尷尬地說:“這個季節,好像沒有那麼大的。”
玉玲瓏不理會她,隻埋著頭往床邊走,氣得牙齒緊咬。
她朝她狠狠瞪了幾眼,回想起自己的蘿卜被吃,她頓時不知道如何說起。
“賀連衣,過來。”
被人喊到全名,她背脊發挺,身體僵直地,亦步亦趨朝她走過去。
走到距離她半米的距離,又停下來:“咳咳,你有何事?”
玲瓏抱著手臂,呼吸此起彼伏,她下巴微微輕抬,示意她坐床邊:“你坐過來。”
她噎口唾沫,過去就過去,還能咋的。
抱著菜籃子,又走兩步,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她沒有做錯任何事,乾啥要畏懼玉玲瓏。
“你可還記得,本尊娶你回來,你要做什麼?”
“記得。”她頷首:“照顧好你的飲食起居,照顧好你的身心,幫你順利生下小寶寶。”
“你覺得,你做的很好嗎?”
這句話,分明就是在質疑她的工作能力。
“做的很好啊,給你熬製酸梅湯,做好吃的,還給你按摩小肚肚,給小寶寶唱搖籃曲,你長智齒還給你磨牙,唯一做錯的,就是吃了你一根蘿卜。”
她上氣不接下氣:“我......不就是吃了你一根蘿卜,現在還你一籃子,你還不開心。”
玉玲瓏攥緊手指,緊咬著牙,唇紅齒白,生起氣來,也是一副明媚樣貌,她似乎有不得已的苦衷,想說說不出來:“這是胡蘿卜的問題嗎?”
這個賀連衣,把她咬緊的東西吃了,拔回來一堆小玩意兒L,都是些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也不滿......。
她蹙著眉,嘖聲:“你,真不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賀連衣看她眼眶泛紅,麵色尷尬,努力地回想,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她撓撓頭:“玲瓏,你還是直接說吧。”
玉玲瓏閉上眼,沉一口氣,臉色冷靜下來,她緩緩吐息,應當是在排解胸口中的煩悶。
“罷了。”
她安靜下來,眼皮緩緩撐開一條縫,無神地凝視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L,她撿起跟前籃子裡的胡蘿卜,輕輕嗅了嗅,緊接著張開嘴,紅舌很自然舔舐著胡蘿卜,白牙輕輕張開,一咬發出嘎嘣脆響。
玲瓏咀嚼了兩口,兩條柳葉眉立即蹙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