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
好往洞裡走,穿過黑暗的洞口,遠處是一海濱城市,建築和上個世紀二十年代的大上海差不多,偏歐式又有國風古典的建築,隻是那些建築都蕭條了,被腐蝕的建築長滿綠油油的青苔,在陰暗的天空映襯下,透露出一股冷颼颼的涼意。
海灘上擱淺成群的死魚爛蝦,偶爾還能見到幾具大型體積的魚類,惡臭衝天,聳人聽聞的音色從破舊大樓傳來,風吹得大門咯吱咯吱,卷來一股陰森可怖之氣。
連衣覺得膝蓋發涼,就連骨頭都是冷的。
連衣屏住呼吸,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這裡,便是當年龍九出事的地點。
位於西海和人間交界處的海灘城市,名為三生市。
破敗荒涼的建築,忽然閃著綠色光芒。
好像有人。
她匆忙往前走,卻被一隻手抓住。
連衣打了個冷顫,隻覺得血液僵硬凝固,這種時候來的,莫非是龍九的亡魂吧,她緩緩轉過頭,卻見熟悉的身影佇立在身側。
她立即鬆了口氣。
鐘流螢手裡持著閃著熒光綠劍,滿眼焦急:“師尊,不要進去。”
賀連衣回過神來,感覺手握在手腕上的手十分紮眼。
她甩開她的手,臉色冷下來:“你怎麼在這。??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鐘流螢沒回答她的話,隻拉著她往外走:“這裡危險,我們趕緊回去吧。”
她小弟子的功法越發厲害了,她竟沒有感受到有人跟蹤。
她陰冷冷地:“流螢,清衡掌門的滅魂箭,是你代替我行刑的?”
鐘流螢嘴角微抿:“師尊,當時你不在,弟子又記著你說過的話,但凡違背規定,都是要受刑的,而在場的,隻有我學了您的滅魂箭,所以便給清衡上了刑。”
賀連衣眉毛一跳,這話說出來,怎麼像在提醒她似的,提醒她門規不可違背,不然她也會是同樣下場。
“你對清衡行刑法,箭箭都想要了她的命?”
“師尊,這就是門規,除非師尊你親手殺了玉玲瓏和孩子,否則,你也要受刑。”
她明白了,小弟子這是殺雞給猴看呢,她搖頭:“你以為本仙尊怕嗎?”
鐘流螢看著遠處的海濱城,腦海裡浮現出一些畫麵來,那些畫麵是她從話本上看到的,她看見麵前的仙尊殺了龍九,親手殺了龍九,她有什麼資格說他狠心?
她反駁道:“您曾經不也殺了龍九?”
“你......。”
走到這裡,鐘流螢感覺一陣痛苦,她耳邊響起龍吟聲,悲憫的聲音似乎在訴說著什麼,訴說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的心很痛,整個人有說不出來的悲傷。
她捂著耳朵,很快穩定下來:“師尊,這裡不是我們該來的地方,尤其是您,您也知道,龍九殿下的冤魂就在四周,我們都不是她的對手,我不想你受傷。”
賀連衣還在想她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絲毫沒聽她說的話,她一把拽開她
,往後退兩步:“你怎麼還是如此冥頑不靈。”
鐘流螢勾了勾唇:“因為我愛你啊。”
賀連衣冷笑,這句話終於還是說了出來,不過,不是說給她聽:“你看清我是誰了嗎?你就說愛我。”
她不解搖頭:“你是我師尊,是我自小仰慕的人。”
她搖搖頭,帶著可憐的眼神:“不說我曾經是個什麼樣的人,讓你如此著迷,我現在隻說,我不是,你愛錯人了。”
她麵對著她,緩緩後退兩步,從虛鼎之中掣出命劍。
劍身發出刺耳鐵響,炫白的光反射在她眼眸上,照得她清冷無雙。
她劍指她:“你要再跟過來,我便收拾了你這以下犯上的孽徒。”
“師!”
她揮劍一劃,一道藍色屏障將她隔絕在外。
賀連衣也不想同她多說什麼,隻蒼茫轉身,朝著大樓,頭也不回地奔去。
麵前是一對朱紅色對扇雙開鐵門,鐵鏽斑駁,依稀可以見到門上虎頭門栓,推開時咯吱一聲響,還有灰塵從上方落下,一道光柱射下來,灰塵在光芒裡肆意飛舞。
賀連衣屏住呼吸,往裡瞧了眼,見一條黑色巨龍自下而上,盤踞在殿內,龍身統共有十多米長,臉盆粗,蜿蜒曲折,一直到頂。
尾巴在地上砸了一個巨大窟窿,地麵軍裂開,裡麵還藏著不知道多長的身體。
龍身所有鱗片炸開,似乎在抵擋著什麼,又像是忍受著彆樣痛苦,龍胸口致命處,剝脫了一片白色鱗片,僅剩一處柔軟的腹部,那處正好留著一處劍傷,傷口和她手裡所拿的命劍斬天一樣大小。
蒼龍的頭微微垂著,兩根龍須肆意地飛揚,它僵化了,猶如石頭一般。
她的五爪張開,每一根爪子都如一把鋒利彎刀,經過數百年的光景,依舊閃著鋒利光芒。
她的一個爪子蜷縮著,抓著一片閃著白光的鱗片。
是蒼龍之鱗!
連衣大喜,往前走了兩步,走過麵前的石柱,這才看見黑玉石柱下原來還坐著一個人,不,是一條魚。
提亞雙手往前推,手心裡散發著微弱的藍色光芒,那藍色光芒正在修補龍九胸口的傷。
連衣驚喜叫著她名字:“提亞!”
提亞聽聞她說話,轉頭看過來。
她脆弱地衝她一笑:“怎麼是你。”
見提亞臉色蒼白,魂似乎都要被吸入龍九的身體裡去了,連衣連忙掣出斬天,對著她傳送的光芒狠狠一斬,這才將提亞解救出來。
提亞身子一軟,險些倒下。
賀連衣忙扶著她的肩背,穩穩摟住了她。
提亞咳了兩聲,咳出口血來,鐵腥味在空氣中蔓延,平添了一份肅殺之氣。
連衣緊了緊她的身體:“你怎麼樣?”
提亞搖搖頭:“我沒事,不過是一點小傷。”
“你怎麼在這裡,你在做什麼?”
提亞嘴角扯了扯,抬頭看向龍頭:
“你趕緊走吧,龍九殿下的冤魂又要回來了,這一次,不知道要死多少西海的同胞。”
她也沒有要騙提亞的意思,隻說到:“我先去去蒼龍之鱗,取了便帶你一起走。?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提亞眼神頓時變了,轉頭驚恐看著她:“你要取蒼龍之鱗?”
她點頭:“嗯,不可以嗎?”
提亞像是受到驚嚇一般,麵色比方才還要蒼白十分,但她始終沒有說話。
大殿空曠,忽然回蕩起一陣熟悉的聲音,那聲音自身後傳來,三分輕慢,七分薄情:“賀長老想的真簡單,蒼龍之鱗這麼好取,又如何還會在龍九手裡。”
賀連衣心口一跳,轉頭看去,隻見那紅衣的女人款款而來,她帶著嫵媚的微笑,三兩步走到身旁:“你以為它是什麼普通的東西嗎?”
她頓時呼吸一屏,呆呆地看著麵前的女人,她眨了眨眼,輕輕掐了大腿肉才清醒過來:“玲瓏,你怎麼來了。”
玲瓏拂了拂衣袖,睥睨著她,看她懷裡抱著提亞,不忍挑眉:“我不來,怎麼知道你這麼多桃花呢。”
龍九、流螢、提亞,她究竟有幾個老相好。
賀連衣被她嗆得說不出話來,她尷尬地咳了咳。
提亞見了玲瓏,隻衝她微笑一番,算是行禮,繼而她看向龍九真身,逡巡一圈後,落在那處傷口:“玉宗主說的沒錯,百年來,無數人都想取蒼龍之鱗,但都被困死在殿下的浮夢三生鐘,無數人的人隻進不出,屍骨無存。”
她指著龍九那雙漆黑的眼睛。
她的眼睛閃著暗黑光芒,非常鮮活,和她這具僵硬的肢體呈鮮明對比,讓人看得令人毛骨悚然。
“無數的人進了她的幻境,無數人死去,都沒有走出來。”
賀連衣頓時打了個冷顫,她知道危險,卻不知道這般危險。
浮夢三生,浮夢三生......。
不過世界上的好東西都難得。
提亞又說到:“不過,若是仙尊與玉宗主同去,或許有一線生機。”
這一番話,讓她再次燃起希望,她湊上前:“為何這麼說?”
提亞眼睫毛一顫一顫:“彆人不知道,可是我知道,龍九殿下這片龍鱗,是給心愛之人留的,所以隻有心愛的人去到她記憶中,她才會把龍鱗主動獻上。”
賀連衣若有所思,當年龍九殿下拔出龍鱗,本來是送給原主的,隻是還沒送出去,就被原主一劍刺死。
可她想了下,又不對勁。
她說到:“她心愛的人自然是我,可我當初傷害了她,她為何還要把龍鱗送給我。”
提亞:“龍九殿下一直生活在美麗的夢境,具體是什麼,隻有龍九殿下自己知道,不過,當年她的確跟我說過,要送心愛的人龍鱗,除了她愛的人,誰都不能取走它。”
“此番想要取出龍鱗,就必須要進入她的夢境中,她悔恨沒有送出的龍鱗,你們要進去的話,就必須改變她的夢境的最後一幕,在殿下死前,讓她把龍鱗
送出去,這樣她就會圓滿地死去,否則她的冤魂將一直遊離,永不安息。”
提亞停頓了一番:“其實,我是希望仙尊和宗主一同前去的,這是我的小心思。”
她蒼白得臉閃著藍光。
連衣理解她的意圖:“我知道,她一發怒,又要禍害海中蒼生無數,所以,你也希望她能安息,而不是一直遊離。”
提亞瞳孔收緊,她看了她一會兒,又看向玉玲瓏,眼裡閃著希冀:“昔日殿下與宗主是同窗,宗主也不希望殿下的魂魄一直遊離,三百年了,她該入輪回了。”
玉玲瓏彳亍不疑:“本尊去能有什麼好處?”
提亞思忖了會:“宗主若是去,西海海域任由宗主子民來回交好,並且永不進犯合歡宗。宗主也不想鄰邦交惡。”
這說到了她心頭上,她倒是無所謂,隻是合歡宗的老少婦孺被限製在一個島嶼上,活的著實憋屈了些。
“本尊應你。”
小鮫人眼珠子閃爍光芒,她伸手拉著她:“宗主能去太好了,你們都是她曾經的好友,這番你們去,隻需要把從前經曆過的事再次經曆一次,隻是到最後,讓殿下送出龍鱗,便大功告成。”
玉玲瓏不喜與人這般親近,她鬆開手:“咳咳,本尊知曉了。”
賀連衣心想,有玉玲瓏在,什麼時間發生什麼事,她自然一清二楚。
隻是經曆一遍,拖一拖時間,那不就是開卷考試嗎?
“沒問題。”她打了個響指,算是應下。
提亞抬手,一道藍色光芒從指尖躍出去,像射燈落在龍九眼睛上,霎時間,她眼珠子轉動了一番,黑色的瞳孔霎時間變藍,圓潤的眼仁豎成一條線,看得人心驚,繼而,她眨眨眼,發出齒輪翕動聲,眼中閃出一道光芒,宛若幻境落在兩人身上,二人均是半眯著眼,伸手去擋光。
賀連衣感覺身體輕飄飄地,不由自主往前,像有什麼東西吸著她進去。
而後傳來細弱的聲音:“記住,萬萬不可改變過去,否則你們將會被困在裡邊,永遠出不來。”
賀連衣胸有成竹,看向旁側玉玲瓏:“玲瓏,你都記得發生過什麼吧。”
玉玲瓏側頭看她:“三百年前的事,我記得不大清楚了,還有你和龍九的事,我更是無從得知。”
她的笑僵硬在臉上:“什麼?你怎麼不早說啊。”
玉玲瓏看著她:“不是還有你嗎?你難道不記得了?”
賀連衣大呼後悔,蒼天,現在回去還來得及不。
她剛要說什麼,隻覺得自己身體被一下吸走,眼前一黑。
身後似乎還傳來了一聲哭喊。
“師尊,彆去。”而後,便什麼都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