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牽我不走。”
她閉上眼睛,幽幽歎口氣,隻好往前走兩步,不甘不願地抬手:“你來。”
熱乎乎的小手搭上來,緊緊扯著她,屁顛屁顛跟著她進了屋。
賀連衣從前的寢殿掛著一副自畫像,畫中她穿著一襲淺藍色青衫,手持斬天劍身立於林間,她瀟灑飄逸的仙姿赫然映入眼簾。
冰鶴睜著圓圓的眼睛,哇地一聲:“這個好像不是我的娘親。”
鐘流螢呃了一聲,瞳孔微微閃著光,小孩子火眼金睛,這個的確是她的師尊,不是那個人。
她師尊眉眼更為淩冽鋒利,麵色無情,而那個人眉目婉轉,柔和許多。
她怎麼就沒有一眼認出來。
鐘流螢沉色:“這就是你的娘親。”
小冰鶴深吸一口氣,不再和她狡辯,而是轉頭往床榻上跑。
她篤篤篤跑過去,抱著鎏金綢緞的錦被嗅了嗅:“是娘親的味道!”
她蹬掉鞋子,四肢開始往上攀爬,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爬上她的榻。
她坐上去後,大口大口喘著氣,額頭上的劉海都濕了半截。
空氣中偶爾聽見一聲咕嚕咕嚕的聲音,冰鶴低下頭,小胖手拍拍肚子:“姨姨,我餓了。”
鐘流螢掐緊手指,正要發怒,礙於眼前這個小東西還有利用價值,她努力地克製著怒意,平和地說:“你想要吃什麼?”
冰鶴綿了綿嘴巴:“從前我一歲以前的時候,都是喝姨娘的奶長大的,現在我三歲了,我姨娘會給我做米糊糊,螃蟹粥,小蝦粥,魚片粥,我要吃海鮮粥。”
鐘流螢蹙眉:“這裡山高路遠,沒有海鮮,隻有青菜饅頭。”
冰鶴沒有說話,隻愣怔看著她。
“你等著,我去給你打一份來。”
不過半柱香時間,鐘流螢便將青菜饅頭白米粥擺上了案牘。
小冰鶴盤腿坐在蒲團上,手裡握著筷子,半天都對麵前的食物提不起興趣。
她眨眨眼,小聲說道:“我不喜歡菜葉子。”
“不喜歡,那就不要吃,我們青陽峰的饅頭和粥還是不錯的。”
“可惜你的粥裡有菜葉子。”
鐘流螢盯了一眼道:“這個就是青菜粥,你可以不吃它。”
冰鶴皺眉,眼睛橫著往彆處盯:“你把它們挑出來。”
她冷吸一口氣,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本座的忍耐力是有限的。”
她低沉一吼,一雙眼睛猝然冒出黑氣,額頭上也顯出一道刀割過一般的豎條,顏色烏黑,整個人的氣壓都低低的。
她是魔尊,沒興趣跟一個小屁孩浪費時間。
玉冰鶴盯著她如此模樣,嚇得筷子一丟,張嘴就哇哇哭了起來:“姨姨你好可怕,哇啦哇啦。”
麵對孩子的哭鬨,她沒有任何辦法,因為她有蒼龍之鱗護體,並且她想過辦法將龍鱗偷出來,隻是那龍鱗認主,一心貼著冰鶴。
她著實沒有辦法。
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她重重地一拍桌子:“彆哭了。”
冰鶴楞住,眼淚花無聲地掉落下來。
“我給你挑,我給你挑。”
鐘流螢歎口氣,端起青菜粥,用筷子一粒粒跳出菜葉兒來。
她兀自想起那個人,還記得簪花大會時,那個人天天給她煮醪糟粉子蛋,裡麵放了甜甜的果醬。
就算是她欠那個人的,她現在還給她的女兒,來日才好討回那具身軀。
“師尊,師尊,弟子等著你回來。”
一碗青菜粥,轉眼變成了一碗泛著綠光的粥,她終於完成任務,將粥推到冰鶴跟前:“好了,吃吧。”
玉冰鶴已經止住了哭泣,她吸吸鼻子,握著一把銀色的湯勺,舀了一勺吃起來。
粥剛進嘴裡,她眉頭一皺,又大口吐了出來:“哇,難吃,我不吃了。”
鐘流螢無奈:“小姑奶奶,你又怎麼了。”
“裡邊有青菜的味道呢。”
玉冰鶴努著嘴說道。
她徹底無語凝噎:“這粥,本來,分明,就是,青菜,做的,當然,會有,青菜的,味道!”
“青菜隻是被挑出去了,又不是重新煮了一碗白粥!”
她氣得渾身發抖,說話都不由自主地口吃了起來。
玉冰鶴咬著手指頭,埋頭低聲說:“我又不知道會這樣。”
蒼天啊!鐘流螢原地吐血,小孩子怎麼那麼難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