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裡的陳列很普通,甚至稱得上有些簡陋,在那吱嘎吱嘎發出著聲響的木桌上,一盞舊台燈正亮著,是在昏暗室內中唯一亮著的光。
那裡,一個瘦削的身影正在伏案刷刷刷地寫著什麼。
泉雅打量著四周,隻覺得有點熟悉,但是又完全找不到相關記憶,看著旁邊書架上的幾本一看就是被經常翻閱的書籍,他覺得眼熟,抬起手想要觸碰。
手竟然直直地穿過了書脊。
泉雅這才意識到自己不是真實存在在這裡,看著自己半透明的手陷入了沉思。這時,臥室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暴躁的腳步聲,那書桌前的瘦削身影聽到後抬起頭,趕緊伸手去關台燈。
當那伏案的身影抬頭的瞬間,泉雅愣住了。
除了瞳色和發色,那青年竟然有著和自己相同的容貌,隻不過可能因為缺乏鍛煉的緣故,臉上帶著些嬰兒肥。
但是讓泉雅感到不適的是,青年那張臉上正青一塊紫一塊,新舊傷交錯,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一陣反胃想吐。
“好你小子,又在浪費電!”
那青年還沒來得及關台燈,房間們突然被從外麵踢開了,一個渾身酒氣的中年男人氣
勢洶洶地大步走進來,“天天寫那些垃圾有什麼用!”
男人將那青年護在懷裡的紙張搶下來撕碎,伸手揪住他的頭發將他扯下凳子,在舊得已經出現了倒刺的木質地板上拖出臥室門。
看著眼前的場景,泉雅的反胃還在繼續,同時感覺自己的腳像灌了鉛。
不知過了多久,等那青年拖著沉重的步伐回來後,身上又填了點新傷。
但他眼睛亮亮的,倔強地趴在地上,拚著那被男人撕碎了的寫滿文字的紙,在用膠帶拚接好後,將它們裝入一個文件袋藏進了床底,然後鑽進被子裡將自己緊緊裹住。
那團被子在不停地微微顫抖著,但是從始自終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仿佛可以共情一般,泉雅也感到了對方窒息般的痛苦。
這時,眼前一花,場景突然又變了。
“請住手……”
布滿垃圾的偏僻小巷內,男人無視著請求,將那青年一腳踹翻在亂糟糟的垃圾堆裡。
“權琊,為什麼錢少了?”
“對不起,我隻想郵寄一封郵件,沒有用到很多錢……”
回應他的隻有男人的咒罵聲。
權琊趴在地上護住頭部,數次想起身跑掉,奈何和男人體型的差距過大,他再一次被掀翻在地。
巷子的出口的亮光處,幾個街坊鄰居偶爾路過,在瞥見巷子裡的二人後都不約而同地選擇無視,匆匆離開。
實在難以忍受對方的打罵,權琊伸手在垃圾堆裡不斷摸索著,想要找到可以防身的物品。終於摸到了一塊硬硬的東西,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權琊將那東西攥在手裡,閉著眼回頭盲目地向上揮了一下。
下一刻,權琊感覺有幾滴溫熱的液體濺在了他的臉上、身上,隨後,男人的咒罵戛然而止。
將緊閉著的雙目睜開,看到了男人捂著被擊傷的額頭向後退了兩步,權琊終於可以站起身,他看向自己手裡的東西。
那是半塊建築用大理石廢料。
男人隨即向後栽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最終,泉雅將手中的大理石扔到回了垃圾堆,一瘸一拐地離開了巷子。
到這,場景又變換到了一間屋子中。
“好幾天都不見人,也不接電話,到底跑去哪了啊……”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握著手機滑坐在地板上,
"媽媽,他可能是又跟彆的女人跑掉了。"權琊的身上纏著零星的紗布,在路過女人身邊時,他歪了歪頭,表情些許空洞地看著自己憔悴的母親,“不要再想他了。”
男人仿佛消失了,直到後麵催債公司的人找上門來,母子二人才知道男人近期在賭博中欠下了巨額的債務後跑掉了,公司找不到人,於是順藤摸瓜尋到了這裡。
“我可以還債。”
不想讓母親太過操勞,權琊站了出來,來到為首的頭領麵前,對麵的男人體型是他的好幾倍。
“哈哈。”看著仿佛一拳就能撂倒的瘦弱青年,屋子
裡的所有人都放聲大笑了起來,“你能乾什麼?”
因為負擔不起大學的學費,權琊輟學了。
正當他在家中冥思苦想著該怎麼多掙些錢時,某一天收到了郵遞員的郵件。
【您好,我們收到了您投遞的稿件,有興趣和我們簽約嗎?聯係方式……】
*
現實中,夢野久作正饒有興致地看著倒在階梯上的泉雅,在某一刻看到對方終於動了動。
夢野久作笑容更甚。
“泉雅?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緩緩起身,低著頭,感受著現在的這具身體。
真好啊,擁有肉`體真實地存在於這世間的感覺。
活動著關節,感受著周圍的一切,“泉雅”伸出手臂,扯下領帶,然後將扣得一絲不苟的襯衫用力扯開,上麵的三兩個扣子被扯脫線,接二連三地彈落在地上。
它隨即將手撫上身體的鎖骨位置,像是很癢一樣,用力地來回撓動著,不出一會兒,皮膚上就出現了觸目驚心的一道道鮮紅色血痕。
“泉雅”抬起頭,表情漫不經心,不斷地重複著這個刻板的動作,後揚起嘴角。
啊,太棒了。
就連這疼痛也在時刻提醒著它現在正真正地“活”在這世間,而不是作為一樣附屬品被困在虛無縹緲的虛空中。
“泉雅”抬起眼皮,目光隨意地掃視了一圈,似乎想找點樂子,然後,他看到了台階下方的夢野久作。
算了,看在泉雅第一次將它放出來的份上,就幫他解決了這個陰陽頭小鬼。
夢野久作站在原地,期待地看著對方的一舉一動,然而奇怪的是,對方並沒有向其他人一樣舉止異常,反而過於平靜了。
“泉雅”將麵部已經破損了的護目鏡摘了下來,隨手扔掉,露出了鏡片下已經汙濁了的雙目,那雙瞳中沒有高光,原本海藍色的瞳色蒙上了一層黑霧。
它盯緊了獵物般,一步一步地走下階梯,具有壓迫感的氣場席卷而來。
當夢野久作終於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一個低沉的聲音直接在他的腦海中響起:【雖然要是沒有你的話,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出來,但是……】
然後,在夢野久作逐漸變得驚恐的視線中,“泉雅”瞬間來到了他麵前,朝他伸出手。
【我討厭在我麵前囂張的。】
等收到緊急消息被臨時召回的太宰終於趕到總部樓前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
“泉雅”正無聲張揚地笑著,單手扼住夢野久作的脖子將他提在半空中,手中的力道還在不斷地收緊。夢野久作滿臉的淚水,臉上身上生長著奇怪的黑色紋路,嘴角滲出的血液不斷地順著下巴滑落在地上。
詭異的玩偶娃娃被“泉雅”碾在腳下。
向來玩弄他人取樂的夢野久作從未感覺到如此的恐懼,他眼前一片眩目,努力聚焦著瞳孔,看到了後方的來人。
“太宰先生……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