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不輕，脆弱的後腦著地，加上他故意沒用咒力防禦，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時，眼神已經不清明了。
“……喂！”見到泉雅此時的狀態，伏黑“嘁”了一聲，忍著五臟六腑的疼痛衝了上去。
“嘻嘻。”手指咒靈愉快地迎上了攻勢，就在它差不多玩膩了，蓄力準備給在半空中已經來不及躲閃的伏黑致命一擊時，泉雅突然一躍來到了二者中間。
由咒力高度凝結而成的攻擊很快來到了眼前，然而，泉雅沒有使用咒力防禦，也沒有表情。
“你……！”伏黑睜大了眼
睛，眼前的場景仿佛被無限放慢了。
“伏黑，不用管我。”咒靈的攻擊已經落到了身上，背對著伏黑，泉雅依舊淡淡出聲道，“在這之後你再堅持一會兒，等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話還沒說完，便如同被暴雨打散的花瓣一般，血液在空中綻放後，在伏黑眼前輕飄飄地跌落在他腳邊的地麵上，死亡。
瞳孔顫抖中，伏黑無法理解。
無法理解為什麼要替他接下這次攻擊，無法理解為什麼不使用咒力防禦和反擊，無法理解這自殺式的行為，難不成真像對方剛剛說的那樣，早就想要死掉了？
還有死前的那些話，無法理解。
就在咒靈和伏黑還在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發愣時，腳下的地麵突然傳來了震動，似乎是在被什麼人重重地擊打著，沒過多久，地麵被從下方破開了個洞，一雙手扒在邊緣上，隨後一個橘黃色的腦袋探了出來。
“你們，居然不帶我一起。”跳了上來，釘崎語氣不滿，“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處薄弱的地方……！！”
說到一半，釘崎噤聲安靜了下來，因為，她看到了在離伏黑很近的地麵上一動不動的泉雅，幾秒後，表情怔怔道：“伏黑，難道說……？”
伏黑脫力般地扶上額頭，表情難忍，艱難地點了下頭。
“喂，你。”聲音沉鬱了起來，釘崎一點點地轉身朝向手指咒靈，眼底晦暗，“我們是第一天認識他，連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都還沒搞明白，你……就敢擅自讓他死掉啊！”
接下來，有了釘崎的加入，伏黑的壓力減輕了很多。雖然二人一齊應付手指咒靈也依舊有些吃力，但隨著時間的流逝也大大地削減了咒靈的狀態和咒力。
但是這樣也遠遠不夠。手指咒靈依舊遊刃有餘。
死後的領域內，泉雅靜靜地漂浮在溫潤的海水中，邊恢複精神邊以旁觀的角度注視著現實中正在發生著的一切，靜待時機。
誰都沒有注意到他的血肉正在緩慢複原。
“多麼感人啊。”一旁，黑影久違地低聲笑道，聽不出情緒來：“有趣，看到你死掉，他們的表情太有趣了，果然，我無法理解人類。”
泉雅無動於衷地無視著，始終將注意力放在嬉笑著的手指咒靈身上。
終於，某刻，咒靈背對著接近了他躺在地上的、已經複原得差不多了的身體。
接近了，更接近了。
最終，咒靈的腳跟碰到了泉雅的身體，然而，它隻是淺淺瞥了一眼，不甚在意。當然也就沒有注意到，泉雅的手指輕微地動了動。
“嘻嘻、嘻嘻……”看著前方被消耗得精疲力儘的伏黑和釘崎，手指咒靈興奮地笑著，胸膛一顫一顫。
“嘻嘻……嘎——”然而笑到一半，伴隨著“撲哧”一聲，它的聲音戛然而止，僵硬地一點點低下頭去。
下方，一條纖細的手臂在它的胸膛穿刺而過。
“剛才的話是騙你的。”泉雅不知什麼時候從咒靈後方的陰影裡靜悄悄地站
起身，趁其不備，凝聚著純白咒力的手刃狠狠地朝著手指咒靈最薄弱的後背處戳了進去，暴風般的咒力灌入，攪動著它的身體，破壞著內部結構。
手指咒靈很強，但是防禦力不夠，尤其是背部的皮膚裸露在外。
但這遠遠不是它最大的弱點，因為吞食宿儺手指而帶來的實力的差距，三人都無法接近它的後背。
“就算我想死掉，也不是現在，不是今天。”說著，泉雅的手從咒靈的胸腔中摸到了宿儺的手指，將其掏了出來，頓時，咒靈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氣息弱小了下來。
它最大的弱點是，大意和輕敵。始終以玩耍的態度對待戰鬥，這才給了泉雅機會。
聽見泉雅的聲音傳來，看見他重新站了起來，伏黑和釘崎的震驚之色溢於言表，久久發不出聲音來。
地上的血液都還溫熱著沒有凝固呢。
“久等了。”簡單向二人示意後，為了防止手指再次被咒靈吸收，泉雅拿著手指跳開到了稍遠的地方。
伏黑好像明白了，為什麼那時最後要說讓他堅持一會兒，為什麼說要等，就是為了這一刻的到來。
敵人棘手，泉雅不得不以自己的死亡讓咒靈對他的存在放鬆警惕，再找準時機給予重創。
但是，這樣的方式是不是太過殘酷了……？
被三人合力重創又失去了手指的咒靈如野獸般憤怒地嚎叫著，對泉雅窮追不舍。就算泉雅已經摘除了它體內的宿儺手指，可因為它原本就有準一級的實力，現在竟然還有一戰之力。
“玉犬！”祓除詛咒要緊，來不及多想，伏黑操控著式神撕咬了上去，沒了手指加持的咒靈弱小了很多，它的手臂很快就被撕扯了下來。
“芻靈咒法——”緊接著，釘崎大步向前，將特製的稻草人放在咒靈的殘肢上，揮舞著錘子，長釘對準了重重地擊打下去，“共鳴！”
特級手指咒靈，祓除。
“帳”，解除。
陽光重新普照。
雖然最終，泉雅人活了過來，咒靈也祓除了，但是伏黑和釘崎的麵色看上去並沒有沒好到哪裡去，在去到下方的一路上屢次欲言又止。
一路沉默，三人移動到了病棟下方的空地上，等待著來接他們的車。
這一戰過後，他們看上去都狼狽極了。尤其是泉雅，傷口雖然都已經恢複，可身上卻沒有一處乾淨的地方，幾乎都被已經乾涸了的血汙覆蓋了。
“泉雅，你……迄今為止死了多少次了？”後麵，猶豫了下，伏黑還是憋不住問了出來。
其實，在最開始泉雅還沒入學的時候，五條就已經向他們提到了對方是“不死”的。可當時，二人隻當作那是五條一如既往的玩笑話，並沒有相信，也沒有過多在意。
“我不記這個。”席地而坐，泉雅風輕雲淡地望著遠處的天際，後又補充了句，“彆在意，這很正常。”
看著泉雅這副平淡如水的樣子，伏黑莫名地氣不打一出來，“怎麼能不在意！
”
那可是連招呼都沒打一聲，就自顧自地在他麵前肝腦塗地的死掉了啊！現在那個場麵還曆曆在目。
“哪裡正常了？”已經從伏黑那裡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釘崎也沒好氣道，“你有問題吧，正常情況下誰會像你一樣。”
“也許吧。”泉雅不為所動，不甚在意。
就像碰到了軟綿綿的棉花，泉雅不反駁也不表態的態度擾得二人愈加煩亂了，卻又沒什麼辦法。
無言，伏黑和釘崎隻好一同望向泉雅正望著的天際。
擁有不死能力的泉雅，和其他人相比，眼中的世界會是什麼樣的呢？不知道，但是他們敢肯定的是，風景一定不會更美麗就是了。
*
除了受到了點詛咒外，小孩子奇跡般地活了下來，身上隻有擦傷，被送去硝子那裡治療。
當天際漸漸被黃昏染色時，五條悟趕來了。
他周身的氣壓極低，看上去心情很差，邁著大步來到三人身邊後，用六眼檢查著三人的傷勢。
當看到泉雅毫發無傷卻又渾身是血時，猜到對方大概率已經死亡過了，五條的氣壓更是降到了冰點以下。
“嘶……要凍死了。”釘崎縮了縮肩膀。
剛入學第一天，泉雅的新校服就被他的血液完全浸染透徹，現在斑駁成了一塊一塊黑漆漆的印記，血腥味到現在也揮散不去。
明明應該是全新的開始，卻發生了這樣的事，這太不像話了。
“那幫老家夥，上次悠仁也是這樣……”嘴角下壓，五條的聲音仿若凝結了一層寒霜，讓人不寒而栗，“要不，我去把他們全部都宰了吧？”
看他表情，似乎真的在考慮殺死爛橘子的可能性。
泉雅大概猜到了來龍去脈。估計又是高層搞得鬼，讓“窗”謊報了病棟詛咒的情況，隱瞞了特級的存在，讓他們此行身處險境。
眼底暗了暗。是在針對他吧。
後麵，受傷的伏黑和釘崎被扶上擔架準備前去接受治療，一時間空地上隻剩下了五條和泉雅。
“小雅，還好嗎？”
抬手扶上胸口，泉雅蹙著眉心道：“我……很難受。”
“哪裡？”以為剛剛是忽略了什麼，五條繼續上前一步，甚至抬手向上掀開了半邊眼罩，蒼藍色的眸徑直地從上至下細細打量和梳理著泉雅的身體。
“校服臟了。”緩緩攥緊胸前衣服，然後向上提了提，泉雅毫無自覺地朝五條道：“有可以換的衣服嗎，濕答答黏在身上感覺的很難受。”
“……”
聞言，五條露出了一個微妙的表情，完全笑不出來，“……隻有這個？”
“嗯。”泉雅點了點頭。
*
晚上，簡單吃了點東西，泉雅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因為白天發生的事情，到現在實在是有些疲憊了，泉雅昏昏欲睡，在幽暗的木質走廊內慢吞吞地行走時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倚靠在門邊的頎長
人影。
所以當五條伸出手攔住他時，泉雅稍微嚇了一跳?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在看清了來人後才放鬆下來，惺忪道：“……有事嗎？”
“啊，有一件事。”
“可不可以不要再這麼輕易地死掉了？”五條的麵龐隱藏在上方的陰影中，看得不清晰，“我從惠那裡聽說了，那咒靈攻擊到來的時候，你甚至都不去嘗試躲避。”
歪了歪頭，泉雅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大晚上的來這裡找他，就隻是為了說這個？
見泉雅不說話，五條接著問：“死掉的感覺很好嗎？”
“不好。”默了幾秒，泉雅回複了，“但那是當時最優和最有效率的辦法。”
“不是的哦。”五條離開門框，來到泉雅對麵站立著。借著微光，泉雅看到五條沒有帶眼罩，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圓形墨鏡架在鼻梁上。
“雖然現在還不夠成熟，但是你有那個實力。如果去嘗試拚死一搏的話，是可以和優秀的同伴一起戰勝特級的，結果也會一樣。”說到這，五條頓了頓，“不，結果隻會更好，因為你不會被詛咒殺死，那會成為沒有任何人死掉的happyending。”
“現在也沒有任何人死掉。”並不覺得有什麼區彆，泉雅反駁著，“我——”
這時，因為身高差距，五條突然俯身向下，用右手食指按壓住了泉雅一張一合的唇，阻止了他繼續出聲。
“不一樣的哦。”泉雅聽見，五條如此輕快道。
微怔中，近處，泉雅看見，五條維持著傾身的動作不變，頭稍微低下尋找到一個合適的角度，蒼藍色的瞳向上，就這麼順著墨鏡的上沿與他對視。
下一刻，他看見五條常常掛在臉上的輕浮微笑徹底消失，眼底沉靜了下來，就這麼一字一句地沉聲著：“你沒死，和你死了又活了，這兩者完全不同。”
“不僅物理上不同，心理上不同，帶給彆人的感受不同，對你來說——也應該完全不同才對。”
說到這，始終注視著眼前已經完全怔住之人，五條將食指從泉雅的唇上移下來，張開手掌，五指摁在泉雅的胸前靠近心臟的位置微微用力，霸道不容反抗的聲音隨之傳來：
“給我用這裡好好感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