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獄門疆之人、以及被獄門疆鎖視之人,他們分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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澀穀事變發生前一周。
訓練結束後的傍晚,率先告彆同伴打算先行回去休息,泉雅正獨自走在回寢的路上。而後不知什麼時候,身邊悄無聲息地多出了一個人,手裡也被塞入了一個小袋子。
將手中的毛豆泥鮮奶油大福舉到眼前看了看,泉雅扭頭問道:“今天去了仙台嗎?”
“沒有。”將路邊的小石子踢得老遠,黑雅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是從五條那裡搶來的。”
最近,黑雅好像開始對外麵的世界產生了一些興趣,隔三差五就會短暫地跑出去一趟,回來時則會帶一些吃的或是其他小玩意。
二人背對著夕陽並肩行走著,某刻,黑雅注意到了什麼,乾脆抓起泉雅的手腕,將袖子擼到最上邊查看著皮膚的淤青,眉頭越來越緊,“他們怎麼沒輕沒重的。”
“是我要求的。”泉雅麵不改色道,同時將大福送到嘴邊咬了一小口。
為了彌補視野的失衡,在行動上不束手束腳,用咒力代替左眼視力進行細致入微感知的訓練已經初見成效。
“如果是我的話,絕對不會這樣做。”注視著泉雅那有著細微色差的左瞳,伴隨著壓抑著什麼的低溫話語,黑雅的腳步停了下來,“絕對不會……”
絕對不會為了彆人讓自己付出這種程度的、甚至其他更大的代價。
向前走出了幾步後也佇足,側身回望著對方寂靜的眼底,泉雅反問道:“可是你現在也算是為了‘彆人’而來到了這裡,不是嗎?”
“代價是什麼?”
沒有回答最後的問題,眨了眨眼,黑雅啞然失笑,語氣聽起來帶著無可奈何的意味:“太狡猾了吧。”
“這個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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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泉雅回到了寢室,黑雅一頭紮進床裡,饜足地滾了一圈。
“你不是有自己的屋子嗎?”
進到屋裡,泉雅將外套脫下掛在衣架上後,先開窗通風,然後給花澆水、給魚喂食,再清潔一下地麵衛生。
“上次、上上次、還有上上上次不是和你說過了嗎,隻有自己一個人的屋子很無聊耶。”就悠哉地趴在床上看著來來回回穿梭在屋內的泉雅,黑雅自在道。
做完上述的一切,泉雅將綁在身後的頭發解開,理著頭發,想到了先前發生過的事,抬眼道:“之前你之所以要拔伏黑的頭發,不單單是因為有趣吧。”
“被你發現啦。”麵對泉雅,黑雅坦然承認了,變換了個姿勢仰躺在床上,“我可以複製他人的異能力或者術式,條件是要觸碰到對方的身體。”
“然而,在大多數情況下,並不存在想要的能力者剛好在身邊的理想狀況,所以這是為了以防萬一的保險。”說著,他不知從哪裡變魔術般地再次拿出了伏黑的頭發,捏在手中晃了晃。
“那為什麼不去拔五條的頭發?”
黑雅聳了聳肩,“雖說我也很想揪五條悟的腦袋,但是沒有六眼,就算複製過來也無法使用無下限術式。”
五條家中,無下限術式不僅僅隻有五條悟一人擁有,然而隻能被他使用出來的原因是,獨一無二的六眼的存在。
“你知道十種影法術的魔虛羅嗎。”
摘下義眼換上醫用眼罩後,泉雅打開浴室的門,邊脫上衣邊回頭看向對方,“魔虛羅?”
見此,靈機一動,飛速地躍過了上個話題,黑雅一下子從床上坐起身,語調莫名地有些興奮起來:“先不說這個了,我們一起沐浴吧,讓我看看你的尾巴!”
泉雅正在脫上衣的動作一滯,果斷拒絕:“不,再怎麼說這也……”
“彆害羞啊。”從床上跳下來,黑雅一步步地走近泉雅,伸出雙臂,“這個世界裡隻有我們可以相互理解,不是嗎。”
“沒有。”泉雅矢口否認,“你這是偷換概念。”
見對方愈發接近了,泉雅抬手推了推黑雅的胸膛,看著對方的眼睛再次重申道:“不行。”
十分鐘後。
“怎麼不說話?”被氤氳水汽充斥的浴室內,雙臂搭在浴缸邊,黑雅笑眯眯地看著水麵之下時不時冒泡的泉雅。
“……”水下,泉雅無話可說。怪就怪他剛剛輕信了對方那副故作傷心的模樣,在言語和行動上退讓了一下,被鑽了空子。
“你知道嗎,夜空中的繁星雖然肉眼看上去距離很近,但其實它們在宇宙中相隔十分遙遠。”見泉雅不說話,把腦袋擱在手臂上,黑雅開始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在漫長的幾百萬年裡,周圍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它們中的大部分終其一生都見不到對方。”
星星隻有在化作流星之時,才有可能追趕得上另一顆星星。
“啊。”這時,突然想到了什麼,黑雅提議道:“我們其實可以一起躲進海裡再也不出來,這樣就既不會孤單,也不用管這些爛攤子了。”
聞言,泉雅從池底探出頭來,有些愣愣地看向對方。就在他張了張嘴準備說些什麼時,被打斷了:
“隻可惜我在這個世界裡待不了多久,之後就會回去到我原本的世界裡了。”
是呢。泉雅垂眸,把大半個腦袋沉進水裡,莫名地有些喪氣。
想想就知道了,在一個世界裡
不可能長時間地存在兩個“泉雅”。
“對我使用你的領域展開。”
“……要做什麼?”肩膀以上冒出水麵,聽到對方這個要求,泉雅有些困惑。
他的領域“無極之境”,是以精神為土壤展開,可以對中術之人構建出讓其沉淪於其中的、無限接近於真實的虛構場景。
“我一直都特彆期待一個畫麵,就在這裡,就是現在,讓我看到吧。”
“隻有一個請求。”黑雅繼續道,“你不要看,好嗎?”
泉雅同意了。
他展開了領域,黑雅眼眸隻渙散了幾秒,就清醒了過來。
水霧氤氳,回到現實後,黑雅的表情逐漸看得不清晰了。隻能看見那雙明亮的眼睛,與之前相比,如今仿佛要融化了一般。
霧在皮膚上凝結成的水珠彙聚在一起,順著眉骨墜入眼窩,再落入眼底,最後順著眼眶滑落。
半垂著眸,加上在氤氳中似要融化掉的海藍色和靜寂的微笑,像在無言地落淚。
這樣的表情隻維持了很短的時間。很快,黑雅恢複了與平日無異的模樣,剛才的一切仿佛隻是錯覺。
“快要到萬聖節啦。”他聽他這麼說,“澀穀的萬聖節遊行很有趣哦,一起去吧。”
“我今天去海邊轉了轉,找到了一片漂亮又隱蔽的海域。”他又聽他這麼說,“萬聖節過後,我們可以一起去那片海裡轉轉。”
“……好。”泉雅答應了。
沒人知道、就連泉雅也不知道,黑雅給自己構築了一個怎樣逼真的幻境,在裡麵經曆了多長時間,又到底在那個幻境裡看到了什麼。
今後也不會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