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
用著黑雅的身體,灰影在冷硬的地麵上仰躺了好久。悲傷過後,它的麵部表情已然變得麻木,眼下,淚水也早已乾涸。
接著,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般,它開始嘗試起身。
有如一個蹣跚學步的孩童,灰影一次次地爬起身,又一次次地重心不穩跌倒在地。
終於,在堅持不懈地嘗試了無數次後,它學會了站立和行走。
思來想去,它覺得應該離開這個陰冷潮濕的地下、離開澀穀這個是非之地,去迎接自己如今夢寐已久的、嶄新的生命。
因為,黑雅一走,這裡的一切與它再無關係。
想著,灰影拖著步子,開始朝出口的方向搖搖晃晃地行走。同時,眼底慢慢地亮起了一點光。
待今夜一過,自明日太陽一升起、溫熱的曙光打在身體上的那時開始——
它便能品嘗到那與朝日一同升起的、真正的新生。
*
地上主戰場。
見到陀艮的奇怪行徑,從角落裡出現的那灘史萊姆狀的半固體停下了滑行,真人蠕動著從裡麵探出了上半身,它沒好氣地朝陀艮質問:
“你乾什麼?”
在被兩麵宿儺的斬擊重創後,真人僥幸逃離,躲入了附近的下水道裡潛伏。如今,它看到泉雅和兩麵宿儺的戰況陷入了膠著,這才趁機出來想要偷襲。
為了拖住兩麵宿儺,泉雅正在原地閉著眼、全神貫注地進行著領域的施放,並沒有察覺到背後危險的臨近。
“卟……”
剛剛突然出現在了泉雅和真人中間,聽見真人的質問,陀艮墨魚般的腦袋微微流著汗,聲音漸漸沒了底氣,同時有些疑惑。
作為人類對海洋恐懼的產物,陀艮是第一次見到泉雅,之前隻是聽羂索他們商量事情的時候提起過。可是剛剛,它從泉雅的身上感受到了一點與它近似的本源氣息,所以才下意識地攔下了真人。
錯覺嗎?
陀艮又細致地打量了一下泉雅。這次可以肯定的是,對方不是咒靈,但那股與它近似的咒力氣息……
這種同源的感覺無論如何都無法消退,陀艮一時間,停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還愣著乾什麼。”眼底閃著狡黠的光,真人催促陀艮說:“這麼好的機會!”
“來得正好,我現在狀態很差,你來動手。”
聞言,由於不想攻擊泉雅,陀艮隻好找借口道:“卟、卟。”
“……嗯,也有道理。”聽著,表情變了變,真人暫時性妥協了,“要是偷襲成功,兩麵宿儺從領域脫離後說不定會連我們一起給宰了。”
若真如此,這次它說不定就不會再有上一次勉強逃走的運氣。
“那就讓他們互相消耗一會兒再說吧。”刻在本質裡的惡劣,真人暗自打起了算盤。
然而,沒等它話音落下,另一個聲音突然從一側響起、同時人影出現在
了這片區域:
“到此為止了,咒靈。”
真人、陀艮心下一驚,一同抬頭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七海建人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裡。他的西裝雖然因為戰鬥的緣故不再像往日那樣整潔、臉上也沾染了些許灰塵,但壓迫感不減。
到來後,他不再多說什麼,不由分說地揮動手中的咒具率先砍向真人。
真人堪堪避開,雖然心裡清楚現在以它的狀態無法打敗七海,可因為陀艮在的緣故,逞起了口舌之快:“哈哈,就憑你一個人?”
下一刻,幾乎在同一時間,有腳步聲從一側出口由遠及近地響起,第二人的聲音傳來:“七海先生,你那邊也結束了嗎?”
伏黑惠,身側跟著玉犬,到來。
“啊,真是受夠了。”七海捏了捏緊繃的眉心,儘管如此,他還是朝向真人和陀艮的方向邁出了步伐,“不管說過多少次,我還是想再說一遍,咒術師的工作就是狗屎。”
接著,釘崎野薔薇的身影自另外一個出口緩緩現身,可能因為被澀穀數目過多的咒靈惹得不快,她此時表情不耐,“我們速度也算挺快的吧。”
與之同行的還有還有側後方的一抹高挑的身影,釘崎收斂了表情,扭頭道:“真希姐,還能戰鬥的吧?”
“當然。”將咒具在手中轉了幾圈後搭在一側肩膀上,禪院真希隨之現身,揚了揚嘴角,“就這點傷,我還年輕著呢。”
“好熱鬨,大家怎麼都來這裡了。”很快,熊貓和狗卷棘也出現了。
“廢話,兩麵宿儺的氣息那麼濃鬱,想無視都不行。”
“虎杖那個笨蛋,真是不讓人省心。”
“外麵,那隻小魚咒靈正在負責清理餘下的詛咒。”將視線從一動不動的泉雅和兩麵宿儺身上移動到真人的陀艮的方向,熊貓判斷著當下的局勢,“所以說,我們就全力以赴對付眼前的情況就行了吧。”
“鮭魚,鮭魚子。”打開了一瓶潤喉糖漿一飲而儘,狗卷棘點了點頭。
很快,眾人在短暫地交流後一致達成了共識:在不乾擾到泉雅的情況下,率先擊殺特級詛咒真人和陀艮!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與打得水深火熱的現實世界不同,兩麵宿儺還受困於泉雅的領域內不能自拔。
雖然領域沒有直接攻擊性,但是虛構場景裡的時間流逝與現實不同,再加上泉雅的有意為之,將兩麵宿儺腦內的時間擴大成了無限長。
這也意味著,隻要始終用咒力維持著領域的運作,那麼兩麵宿儺就一直難以脫身。
即使這對於咒力的消耗量是巨大的,但在精進的咒力控製下,泉雅體內幾乎源源不斷的、過量的咒力剛剛好有了用武之地。
兩麵宿儺此時,仿佛已經在無限重構的虛構場景中度過了幾十年的時間。他眼底血絲遍布,青筋漸漸順著脖頸下方爬上額角,止不住地跳動。
為了能夠擺脫這裡,兩麵宿儺被逼發了狠。他抬起手,手指毫不猶豫地從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