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瑪正苦惱著。
今日,照例在天空賭場內巡視著一切，他表情一改往日的莊重平靜，有些心不在焉。
後方的侍從第一個察覺到。他們平日關係不錯,這會兒,侍從在沒人的地方開口了：“經理。”
“冒昧猜測下,您是在擔心您的好友嗎？”
腳步一頓，西格瑪抬手揉了揉眉心，承認了：“……果然很明顯嗎。”
侍從溫和一笑，“您藏不住心事呢。”
重新整理好表情，西格瑪背過手去，問：“已經過了中午了,今天他出來吃過飯了嗎？”
侍從無奈：“……還沒有。”
沉默了三秒，西格瑪徑直朝著一個方向離去，“今天我親自去送飯。”
天空賭場最頂層的房間。
泉雅正坐在寬敞的紅木桌前安靜地學習著，桌上,各種類型的書籍被分類摞成幾摞，像小山一樣高，就快要越過他的腦袋頂。
書房內配套設施齊全。他困了就裹著毛毯在沙發椅裡睡，乏了就泡進浴缸,餓了就在屋裡隨便對付一口,其餘時間……就坐回桌前繼續看書。
——不分早晚。
到現在,泉雅已經三天沒有走出過書房了。
拄著側臉靜靜地垂眸,頭發隨便往腦後一紮,碎發自然垂落於前額和臉頰兩側。全神貫注著,一呼一吸之間，手又下翻過一頁，然後在筆記本上刷刷刷地寫下什麼。
西格瑪進屋後沒有第一時間叫他。
在門口默默地遠觀著,不知過了多久，泉雅直起身子看過來時，西格瑪莫名錯開了下視線。
“怎麼不進來？”摘下銀邊眼鏡放到一邊，泉雅眨著眼睛問。
“感覺會打擾到你。”西格瑪恢複平日模樣走上前，把食物放到茶幾上，抱著手坐進沙發。
泉雅也從桌前起身坐到西格瑪對麵，打了個哈欠。
“一定要這麼辛苦嗎？”看著泉雅眼中的疲憊，西格瑪皺起眉，“就非要申請那個考試？”
“不一樣。”泉雅隻是說。
與辛苦無關，他一定要彌補自己曾經年幼輟學的遺憾。
“明明就算你什麼都不做，整日吃喝玩樂都沒關係。”西格瑪不懂到了如今，泉雅為什麼還要這麼努力，“我養你就是了。”
他這話並不是空穴來風。就像是為了賭場而生一樣，在西格瑪管理下的天空賭場，秩序和盈利狀況都蒸蒸日上。
“……那我豈不是會變成廢柴。”笑了笑，泉雅躺倒在沙發椅裡向仰著頭，緩解著僵硬的後頸。
“無所謂。”西格瑪看著泉雅認真說。他不會在意這些。
他真正在意的是，要是泉雅日後真通過了考試，那他們豈不是會離得很遠？很難再有現在這樣的見麵頻率。
大概猜到了西格瑪在想些什麼，泉雅安撫他道，“又不是不回來了。”
西格瑪曾說過天空賭場也是他的家了，他們
把對方當成了家人，所以得經常回家才行。
泉雅如今來去自由，沒有固定的職業。
他會去武裝偵探社幫他們解決棘手案件，也會沒事跑去高專那邊幫忙祓除詛咒，在需要守護城市的時候，同樣會與港口黑手黨和獵犬並肩。
曾因天人五衰事件一度出名，現在，隨著時間的流逝，泉雅的麵孔也終於漸漸淡出大眾視野。偶爾走在街頭時會有人感覺麵熟駐足看他，但是大多數時候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繼續自己的路。
人不會記住與自己無關的人或事太久。
這樣就好。泉雅獨自穿過鬱鬱蔥蔥的街道，一路上，大多都是像他一樣趕著去院校報道的新生。
他前些日子通過自考拿到了offer，終於要彌補曾經的遺憾。
現在值東大開學季。
後麵，在高校門口的路標旁駐足，查看著自己院係的位置，某刻，心臟突然漏跳了半拍，泉雅感覺到什麼般抬頭，然後就在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捕捉到了一抹身影。
烏黑的頭發，漆黑的眼瞳，與他有著幾分近似的容貌……看得泉雅難以置信地愣在原地。
那名青年明顯是同校的學生，神情冷淡，身型頎長，姿勢隨意地斜挎著一個單肩包，兩邊跟著的似乎是同學朋友。
正和旁邊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嘮著，期間察覺到一直有個目光粘在自己身上沒完，青年擰起眉，側目過去。
在和泉雅對視上的瞬間，青年微愣了下，確定自己的記憶裡沒有這樣的一個人後，遙相望著，腳步停在原地。
“快走啊，權哥。”見他停著不走了，旁邊的幾個同學朋友催促他道：“我著急去你家玩新到的遊戲。”
“是啊，趁著伯父伯母出差不在家，今天必須通宵！”
“……你們先在這裡等我下。”目光始終落在泉雅身上，青年腳步一轉朝著泉雅走去。
泉雅依舊站在原地難以置信著，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他太熟悉了。對方擰眉冷著一張臉看過來時，給他的感覺完全就是曾經黑影的味道。
一模一樣。
既視感太強，好像下一刻就要開口嘲諷他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