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磅,這個數量級的銀幣在挑戰大家的財富觀。
那是二百磅銀幣,如果這筆錢真能收入囊中,兄弟們已經非常高興。
比勇尼綜合大家的態度,將留裡克稍稍拉到一邊,此刻又聚來幾人小聲商議起來。
比勇尼直言不諱自己的滿足:“二百磅已經很多。以我們之前搶掠的經驗,恐怕我們沒法在這個王國壓榨很多。”
其他多人應聲附和,他們的鼠目寸光極易滿足之姿,實在令留裡克頭疼。
“就這?你們就滿足了?”
“不然呢?這個家夥嘴硬到現在,我想,我們難以再壓榨什麼利益。怕是那個班堡,確實也是非常窮酸。”
無語的留裡克搖搖頭又折返回去坐在埃恩雷德身邊:“那就再給我十萬磅麥子,我知道你們剛剛結束麥收,班堡據說是你們北方的大城鎮,想必也存有大量麥子。”
“你……在打麥子的主意?”
“快說!十萬磅麥子,給還是不給。”
“十萬磅太多。我……隻能拿出五萬。維京人,如果你們搜刮所有的麥子,我們的人都會餓死。”
“你……這是在央求我們?你現在居然在央求?你覺得我有那麼好心嗎?”說著,拔出短劍的留裡克示意保羅完整的翻譯自己的話。
罷了,這短劍直接貼著埃恩雷德的耳朵:“十萬磅!沒得商量。”
“……”
看起來這個國王並非不想合作,而是在陷入實質性談判中,他想要竭力削減自己的損失。這說明此人並非昏聵之君,但他的任何努力沒什麼用。
保羅旋即開始翻譯留裡克的另一份話,而這句話由一個來自遠方的強悍野蠻族群的首領說出來,實在驚恐。
“你驕傲的騎兵損失巨大,龐大的軍隊全軍覆沒。愛丁堡和林迪斯法恩都被摧毀,如果班堡再被摧毀,麥西亞和威塞克斯會怎麼想?我們維京人要銀幣,要糧食!但是那些人,時刻希望吞並你的王國。他們會徹底殺死你的家族,手段比我們更加野蠻。”
埃恩雷德又沉默了一會兒,長歎一口氣喃喃道:“你們,竟然知道麥西亞和威塞克斯。你們明明是野蠻人,你們這次進攻有備而來。”
“當然。我們為財富而來,你願意用銀幣和麥子,購買我們的安全生命嗎?”留裡克故意問。
“嗬嗬,你們有這樣好意嗎?即便我拿了錢,你們還是會推翻承諾。”
國王這話說的,留裡克自然是非常認同。所謂的任何形式的和平承諾,本質都是一段時間的休戰承諾罷了。
維京時代的大潮已經開始,羅斯人不是過這場大潮中的一位驍勇的弄潮兒,其他驍勇的還有各路丹麥人挪威人。
留裡克無法為自己所謂的承諾打包票,他直白的說:“至少你現在可以相信我們。我會帶著你去班堡,恐怕明天就能抵達。我知道那也是坐落在海濱小灣的城鎮,大軍會包圍城鎮,你會被公然展示。當我們得到了所需的貢品,就會將你釋放全軍撤走。”
回家!和妻兒團聚!罷了整頓內政,招募新兵訓練軍隊,再增強海防,加強陸路邊境防衛。
幾秒鐘的功夫,埃恩雷德構思了多道策略,以求避免悲劇重演。
首先,自己必須活著回去,哪怕付出一些嚴重的代價。
“我同意了。二百磅銀幣,十萬磅麥子。你們把我送到班堡,我會命令當地守軍按照你們的要求辦事。隻求,你們不要進攻班堡。”
留裡克點點頭:“我可以做出承諾,隻是我現在要增加條款。”
“啊?!你們……”埃恩雷德氣得牙根癢癢,自覺自己在被這個崽子玩弄。
“彆緊張,我已經估計到你的實力,都已經是這個樣子,不會催你去做辦不到的事。”
“你想乾什麼?”
留裡克索性也無所謂,隨手指著埃恩雷德的要害:“咱們都是男人,是男人就有男人的需求。我的兄弟們在海上航行了一個月,來到你們的領地要銀幣要糧食,也要你的女人。給我提供一百名年輕的女人,是一百名純潔的女人。太高的要求你不能落實,一百個純潔的女人必須拿出來。”
“這……難道我要用女人去購買一個和平?”
“你有的選嗎?”
埃恩雷德剛剛抬起頭,聽得有垂了下去。他的確沒得選。
“好吧!好吧……他們會謾罵我是一個暴君。”
“無所謂。”留裡克聳聳肩,指著黑暗的大海:“海的對麵是什麼?都是敵人!你難道以為諾森布裡亞的敵人都在陸地?不!你們這些王國不過是羊圈裡爭奪草料的羊群,海的那邊都是狼群。我們拿了錢財和女人就撤離,不過更多的人會殺過來。我們和新來者並非一夥人,即便我們不來,他們也回來,甚至他們連與你談判的機會都不給。”
“所以,我甚至要感謝你?”
“你當然要感謝我。”留裡克這下把劍收回,又令手下把遮羞布蓋在王的身上,“我們明早就啟程,預計明日中午就能抵達班堡。我們會在班堡城下紮營。看吧,林迪斯法恩的石牆都不能阻擋他們,班堡算什麼?我們是否攻城,在於你們貢品提供是否迅速。你現在死不了,暫時可以休息了。”
說罷,留裡克站起身,勾著頭怒視埃恩雷德:“你的確是個愚蠢的王,居然連一艘戰船都沒有。我期待一場海戰,結果什麼都沒有發生。你的騎兵給我造成一點麻煩,這才讓我的勝利有了一些光榮。明日,就讓你看看維京人的大船魅力。”
比起帶著被俘的敵方國王索要貢品,平凡的巴爾默克維京戰士更希望自己拎著戰斧,攻破班堡後憑本事去搶。
損失了一批兄弟,加上過去一個月時間的持續遠征,就算大家因戰利品換了一番行動顯得每個人氣勢依舊,他們夜間的劇烈鼾聲騙不過留裡克的耳朵。
巴爾默克人和設得蘭的卑爾根移民,他們完全不需要收到十字架的什麼道德感召,大家信仰的就是奧丁,就是信仰在廝殺中獲得光榮,野蠻實為對狂戰士的讚歌。但他們的身體素質整體而言無法讓留裡克滿意,真正的羅斯戰士這些年來一直在大口吃麥子和肉,強悍的身體素質在多場賭上榮譽和未來的大戰中表現出極強優勢。
如果放任巴爾默克人強攻班堡,留裡克仍有信心一舉拿下城市。
代價自然是再有二百人的死傷,照理死的不是羅斯人,他犯不著關心。
但是且慢!自己返航之際可是要穿越卑爾根人控製的海域,本著大家的“海上禮儀”,運載大量戰利品的船隊行動必然慢吞吞,是否引得卑爾根人突然集結起來,發動一場聲勢浩大的劫掠狂歡?
海上的規則,正是強者為王。巴爾默克部族的當權的家族首領或是首領的孩子都在軍中,留裡克發覺他們不會因人員大量損失抱怨自己的指揮,隻會抱怨得不到足夠的寶貝。
再考慮到這次班堡之行有極大可能撈到大批戰利品,若是巴爾默克人大量戰死了,返航直接大量的長船誰來劃槳呢?總不能讓阿芙洛拉號牽引多艘船。
用和平的方式撈到大量貢品的關鍵,就是被俘的敵王必須活得好好的。
這一夜,埃恩雷德被捆住雙腿,健在的右臂亦是用繩索與其腳跟的繩子係在一起。他的嘴巴裡被撒了一塊木頭,所謂謹防咬舌自儘。
留裡克錯了,所有的維京人都錯了,他們真的以為埃恩雷德有極大概率設法自儘,至少將心比心的想,維京人受不了這等侮辱,或力戰而死或是自殺。
埃恩雷德從未想過自殺,比起死亡的恐懼,他更恐懼自殺而下地獄的惡果。他以一種極為彆扭的姿態挨到了新的一天,一切都如夢如幻,仿佛一切都是一場噩夢。
直到有人踢了踢他斷臂的傷口,引得整個人痛得大叫,這才意識到根本沒有噩夢,自己正麵臨人生的至暗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