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其身後,是一大群衣著整齊的隊伍。
那是羅斯軍第一旗隊,阿裡克被迫奉命按兵不動,他把隊伍排列成矩陣,遠看而去那就是一塊藍白色調的方塊啊。
留裡克也吼了一聲:“射擊旗隊,我們走!”
一輛輛雙輪手推車上安裝著扭力彈弓,其數量達到三十座。另有全部十座的被人力搬運的公牛投石機。
五十名木臂十字弓手和一百名蘇歐米弓箭手,則負責對敵拋射箭矢做掩護。
就衝著這樣的武備,馬格努特其實覺得自己女婿是口嫌體正直,說得是掩護,怎麼看都是羅斯人也打算放手一搏。
他自信滿滿,發誓奪了麥西亞的府庫,犒賞大軍,成為被故鄉民眾永遠傳頌的大英雄。
大軍距離城牆越來越近,就衝著其宏大聲威,城裡的博特伍爾夫直接暫停了對散布不利消息者的絞刑,緊急帶著侍從去督戰了。
但他抵達外郭城的城牆處,戰鬥已經爆發。
羅斯、巴爾默克聯軍在狂攻塔姆沃思麵相塔姆河的西門,也是整個城市的正門。
石頭和標槍從天而降,已經有難民蒙受了傷亡,房舍被砸得劈啪作響。民眾開始逃亡,本是擁擠的道路突然變得空空蕩蕩,實在是他們都逃竄到了城市的東邊。
那是來自扭力彈弓和投石機的打擊,鑄鐵彈丸、石塊和標槍越過城牆砸入守軍的後方,至於造成多少麥西亞軍傷亡留裡克是無法估量的。
他唯一能確定的是,這些武器一定能帶來恐慌,逼得敵人後續援軍不能持續支援城牆守軍。所謂巴爾默克人一旦登上城牆,勝利就達成了一大半。
留裡克命令自由射擊,城牆守軍正冒著致命的彈丸打擊殊死戰鬥。
“他們搭梯子了!用石頭把他們砸死!”
罷了侍衛長又對城下的戰士大喊:“快找木頭頂住門閂。”
他又對特彆的守衛部隊大聲質詢秘密武器準備得如何。
至少二十副梯子搭建好,舉著木盾的巴爾默克戰士嘴上叼著手斧,正奮力地頂著敵人扔下來的石塊和箭矢攀爬。
比勇尼也帶著他從留裡克這裡借來的鋼臂十字弓,非常猥瑣地狙擊城頭守衛者。
被石塊砸中腦袋的人基本是當場死亡,亦有人抽搐一番一動不動。有的巴爾默克人受了箭傷,其人尖叫中拔出帶有倒勾的箭簇,任由身上噴血,仍舊攀登梯子試圖城牆械鬥。
又有長木塊被扔下來,當即砸得戰士跌落梯子吐血不止。甚至是使用投石索的人,用這傷害性有限的武器給予城下的人們騷擾。
可麥西亞守軍這裡的情況也不好,他們冒著羅斯軍隊的箭矢、彈丸、石塊和標槍的打擊,對攀登城牆的巴爾默克堅決打擊。
身著鎖子甲的麥西亞戰士被扭力彈弓的彈丸直接砸爛內臟墜落城下,便有人腦子一片空白地堵上缺口。
有的戰士被十字弓射穿了頭顱當場陣亡,亦有人接替崗位。
因為他們看出來,敵人並非韋塞克斯,雖然仍不知道其身份,大家唯獨可以確定一點——一旦讓這支前所未有殘暴的大軍破城,城裡的上萬民眾都會死。
普通的王國士兵再不僅僅是為王室家族而戰,被武裝起來的平民也有了非常樸素的戰鬥理由。他們為了所有人的活命而戰,見得太子殿下親臨城頭督戰,就算蒙受很大損失,麥西亞軍就是死戰不退。
戰鬥已經持續了一陣子,事態的變化令自信心爆棚的馬格努特愈發疑惑。
他看到比勇尼帶著一眾兄弟合理扛著大樹乾(充當攻城錘)去撞門,這都撞了不下五十次,敵人的大門如何巋然不動?!
他不理解,聽女婿留裡克和兒子的訴說,他們攻擊其他城市的時候都是順利的。有譬如,馬格努特所親自參與的約克攻城戰,戰局都是極為順利。
“為什麼?到這裡我踢倒了鐵板?”
馬格努特站在頗為安全的區域,可是自己的族人正在蒙受前所未有的傷亡。他眼巴巴的看到有戰士從梯子上跌落,亦是看到有敵人也被箭矢擊落。
“這群敵人如此頑強?可是我明明在那個村子輕易殺了他們一千人,怎麼到了這裡他們變強了?”
馬格努特實在不知道,因為守城的是麥西亞王國的太子殿下,博特伍爾夫的態度也因戰局變化而巨變,他已經不奢求此戰能為自己家族、自己本人撈得多大的功勳,這是決定城市居民的生死之戰,麥西亞人從未有過今日這般團結,他要帶著軍民與敵人拚個魚死網破。
戰局的焦灼也令留裡克大吃一驚,事實真就如自己的預判,此戰正是聯軍登陸不列顛後遭遇到的最嚴重的障礙。他沒有任何高興於自己預判正確,而是看著友軍蒙受損失、自己的攻城武器不能摧垮敵人意誌而憤恨。
“進攻!對進攻!”
“不行!我進攻就正中下懷,我居然衝動了。不行,我該勸阻他們暫行撤退。”
戰局真是瞬息萬變,雙方扔在鏖戰,大量的開水卻從天而降,一甕又一甕的開水被傾瀉到衝撞大門的巴爾默克戰士,就算有盾牌掩護,開水還是燙得人哇哇大叫。
戰士下意識地撤離,連帶著比勇尼也好漢不吃眼前虧地撒丫子跑了。
城門之下蒸汽彌漫,侍衛長看著蒸汽散去後那些逃跑者的背影,不禁放肆地大笑,又伸出右手指著那些被瞬間燙出通紅後背的人咒罵不修。
突然,一支弩箭直接射穿了他的手掌,連帶著兩根手指也被打飛了。大叫一聲的侍衛長跌落,旋即又被戰士扶起來,看著自己殘缺的右手流著淚目光呆滯地傻笑。
比勇尼暫且撤退,當他再招呼自己的手下重新衝回去再扛起大樹乾繼續撞門,就看到自己的夥計們滿地打滾的尖叫。
他們被嚴重燙傷的皮膚已經起了水泡,上身的紋身都變得扭曲。
“蠢貨!你們在乾什麼!跟著我殺回去。”
胳膊被開水濺傷並無大礙的蓋格悲觀地嘶吼:“比勇尼!繼續衝擊是找死!想想我們故鄉熬製鯨油海豹油,下一步他們若是用油兄弟們全會被燙死。”
“蓋格,你是懦夫嗎?”
“不!我不想死得窩囊!聽說留裡克說此戰我們會受挫,你父親偏不聽!誰才是傻子,你看看現在的局麵!”已經顧不得太多的瓦斯荷比的蓋格,指著城下巴爾默克人的屍體尖叫咒罵:“要是你父親帶著我們失敗,沒有人會再承認他是約克王!我要撤退了!”
說完,蓋格帶著他的瓦斯荷比農莊的男人們真的撤了。不僅僅是這位,其他的巴爾默克家族首領們的軍隊也帶著傷勢各異的傷者後撤,也包括把屍體拉走。
直到現在,留裡克的射擊旗隊仍在進行火力支援,為了友軍他不惜消耗了大量彈丸與箭矢,換來的隻是一場敗退。
巴爾默克人陸續撤走,羅斯射擊旗隊也在後撤。
就是這樣的慘烈之戰,讓始終觀戰的阿裡克和第一旗隊戰士們清楚的意識到,即便是他們也參戰了,一樣要麵臨苦戰。
不列顛是懦夫之島?不!至少塔姆沃思城中的居民是一支勁旅。
阿裡克瞪大了眼睛,見得同盟的巴爾默克人在撤離,他不禁笑出了聲。
便有百夫長問他:“你在嘲諷他們是懦夫嗎?”
“不!兄弟,咱們遇到了強敵,這是神給我們的機會啊。我,最喜歡與強敵戰鬥。”
“可是,攻陷這座城市很困難。”
“的確如此,不過留裡克會解決這該死的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