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羅斯公國春耕圖景(2 / 2)

一片純屬於裡古斯家族的私田被留裡克看中,它不過是一片長寬各折合約20米的田地。

這就是他選定的親耕之地,麵積不大,意義最為重要。

留裡克就是要招搖得展示他在親自耕耘,向所有知情者表明自己所言非虛,乃至變成一年又一年都保留的大戲。

這就是皇帝的“兩畝三分田”,皇帝親耕以向農民為主的臣民表示君主對農業的重視。

一根麻繩抗在肩頭,留裡克踩著靴子踏在土地間。

他的一批衛士在田埂處把守恍若站立的樹樁,他們被命令單純站立,不可幫助主人做任何事,同樣也是阻止圍觀者踏入田地。

繩索連著犁,留裡克實實在在成了一頭公牛。

斯維特蘭娜的發辮盤在頭上,又以頭巾包住整個頭。她一身乾練瓦良格人打扮,雙手扶著的卻是犁的把手。

犁後之耬裝滿了小麥粒,又一根麻繩被她攥在手,以此掌控播種速率。

“留裡克,很多人在圍觀,我們至於這樣嗎?你是王公,也許用不著親自拉犁。”她實在不忍心,覺得自己尊貴的男人是在圍觀農夫農婦麵前出糗。

留裡克咬咬牙:“無妨,我就是要讓他們看到!我要發力了!蘭娜,控製好器械!”

這是留裡克首次親耕,亦是斯維特蘭娜人生的第一次。她是被保護很好的女孩,過去的年月她被家人禁止做勞累的春耕秋獲,這一切自有其父的用意。

既然老奧托在小女兒還是繈褓時就透露此女當為獨子正妻,裡古斯就刻意培養女兒做個最好的斯拉夫女人。她可謂成了個細皮嫩肉的人,和本地的農民子女真是差彆太大。

裡古斯和妻子都拄著木杖在田埂外圍觀,心裡真棒也是滋味。

“最終,我們的女兒還是在種地,留裡克那孩子看來是真的喜歡種地。這麼多年我們培養女兒似乎是多此一舉。”

妻子的疑惑直接被裡古斯駁斥:“你懂什麼!留裡克這是在表演,他的確重視種地,卻不可能一直種地。他是王公,要做的事太多了。”

“我是說我們的女兒。”

“我都知道。倘若她不是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如何能得到現在的地位?我敢說他們把這片地種上了種子,搭理田地的事還是我們的。”

裡古斯的描述非常透徹,他的耳朵已經聽到眾多圍觀者的竊竊私語,所聽見的幾乎都是褒獎王公的聲音。

犁頭橫掃開發過的熟田,墾出的鬆軟溝壑裡瞬間落下了來自不列顛的耐寒種小麥粒。

留裡克向前挺著身軀,他健壯的雙腿奮力蹬地,整個犁在蘭娜的操縱下穩素前進。

他完全可以選擇用鹿來耕地,被馴養的馴鹿能溫順拉雪橇,拉犁亦是好手。他刻意,但那樣做就不算好好作秀了。

不遠處的老奧托換上了戰士的著裝,如今的他已經老得不能戰鬥,他扶著自己的長劍如神像矗立,目視兒子的努力。

一條條溝壑被墾出,種子播下,溝壑又被瞬間填平,隻留下表層的一些痕跡。

沒有任何人幫助這對夫妻,留裡克更禁止任何的幫助。他與蘭娜根本沒有休息,而代價便是即將結束時的氣喘籲籲。

蘭娜急眼了:“留裡克!你太累了,要不休息一下。”

“不礙事!”他奮力吼出:“打仗比這更加勞累,我可以堅持。”

話是如此,因為過於短促的劇烈體力勞動,留裡克完成了工作,依靠著強大的意誌力才沒有跌倒。

他憋紅著臉踉蹌跑到田埂,約翰英瓦爾和那些老家帶來的女仆,他們已經準備好了蜂蜜水。

他抱著攤子就猛灌溫熱的蜜水,眾人也看清他那被汗水浸濕的素白麻布襯衫,眼睛敏銳的人更看到他被麻繩勒出血痕的肩膀和胳膊。

年輕的王公竟有馬的力量?

圍觀的婦女們捂著嘴巴,男人們嗡嗡熱議。

自己的寶貝女婿、偉大的王公因勞累憋紅了臉,裡古斯拄著拐匆匆衝歸來。

他看著以笑容掩蓋疲乏的留裡克,一時間不知說什麼好,而老臉確實在顫抖。

“王公!你……成功了。”裡古斯半天憋出話。

須臾,奧托打起精神,帶著一眾老戰士,帶著舊時代的厚重感走上千。

一隻打手蓋在留裡克濕潤的頭頂,另一隻手蓋在斯維特蘭娜濕漉的頭巾。

奧托發話了:“這……就是你們親自對神的祭祀嗎?”

“是。”留裡克笑容不減,“諸神是公正的,他們看到了我的努力,一定會給予我們豐收。”

這是一個美好的期許,奧托是相信諸神的,隻是不能確定諸神對羅斯人大規模種地的態度。

勇敢的戰士在做農夫,這真的合適嗎?倘若大家習慣了安逸的生活導致武備廢弛,戰士也就喪失戰士之魂,那是會被諸神拋棄的。

這就是命運吧!至少羅斯掌控了豐收的土地,以後永遠可以敞開胃口吃飯了。

奧托看到了兒子媳婦的表現,他們不僅是對諸神訴說,更是在向被征服的斯拉夫人表演。

他有很多話語,現在儘化作雙手狠狠趕在兩人頭頂之舉,那下壓的力量是這位老戰士的信仰,亦是代表了千言萬語。

一個新的時代開始了,留裡克親自做出示範,王公親耕之田已經播下伺機萌發的麥種。

整個環伊爾門湖的農田都在耕種,第一旗隊獲得的土地最為熱鬨。

為了得到豐饒的土地,羅斯年輕戰士的劍曆儘敵人的血,如今終於得到了自己的土地。

不同於斯拉夫人的社群,羅斯人的社會已經完成了基本變革,他們在故鄉以小家庭的形式捕魚,而今也會以小農之姿照看自己的田地。經濟生活上如此,不過大家共同生活慣了,而今聚族而居依舊是互相幫助。

他們是目前最強壯的羅斯男子,一些人的父親是第二旗隊的戰士,七百名男人不僅要劃定自家田地、操持農具播種,還要伐木建設新房舍,以安置即將抵達的女眷孩子們。

一座名叫姆斯季斯克的城市在酒鬆針莊園的廢墟上崛起,阿裡克作為旗隊長,就打算把自己的家搬到這裡。

僅僅一年的時間,舊鬆針莊園的一萬人皆埋在底下,羅斯公國以平叛為名完全占有了這裡,開始建造自己的城市耕種自己的田地。

冰封的世界徹底複蘇,種子觸土即萌發。

不過幾天的功夫,留裡克看到了自己親耕之田萌發出了綠苗,它絕非雜草而是真真正正的小麥秧苗。

不僅僅是他的親耕田,所有播種過的田地仔細看都能發現秧苗之萌動。

羅斯的首批移民開始看到自己的成果,但春耕是個持續可達大半月的過程。

以本地人的經驗,春耕最晚的時期是在儒略曆的五月十五日,過了這個日子就不得播種,哪怕氣候已經更加溫暖。因為太晚播種,收貨季就會撞上霜凍。

留裡克實際給了故鄉人足夠的時間,就在五月的第五天,兩艘沒有舷號的大船,在多艘劃槳船的牽引下逆風而行,成功衝到了諾夫哥羅德。

一個裡古斯很熟悉的年輕人高高興興跳下長船毫無疲態,他不是彆人,正是鐵匠卡威!

還有一個胖子謹慎地順著大船繩梯笨拙地爬下來,他也不是陌生人,而是大商人古爾德的二兒子藍狐!這個家夥本該去丹麥海澤比的,出現在這裡著實意外。

他們的抵達著實讓留裡克驚喜,他們帶來的大量小麥更是貨真價實的。

一個渴望領功勞的年輕人帶著他的夥計時隔很多年又站在了諾夫哥羅德,他就是探險家斯普優特,從不列顛到這東歐腹地,他就是運輸小麥的大英雄親自向王公述職,期待著王公的重金獎賞。

現在,留裡克大人就站在沃爾霍夫河畔,他的背後就是名為諾夫哥羅德的城市,以及放眼到處都是的農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