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0章 喬裝之謀(1 / 2)

這個時代阿姆斯特丹並不存在,甚至是該城東部的大海灣也不存在。

萊茵河靜靜流入海洋,抵達濱海低地,它的流速進一步舒緩。在低地地區形成水網密布之地,一條小型徑流從大河道分裂出來,這便是阿姆斯特河。

按照本地弗裡斯蘭族的說法,河流的本意就叫做“大水河”。

某種意義上, 阿姆斯特河不是單純的河流,越是逼近入海口,河道就愈發分裂。最終,這片區域形成名叫“伏拉沃”的水網密布、小島密集的鹹水湖。

一切都在十三世紀發生重大改變,萊茵河上遊突發洪水,巨量的河水橫掃低地。伏拉沃湖的千島被衝了個乾乾淨淨,硬生生衝擊出一個大海灣, 所謂須德海灣, 最終填海造陸, 虛的海灣被改造成了兩座人工湖。

這場災難給當地人帶來嚴重損失,烏得勒支城一度浸泡在水中,為此住在此地的民眾開始修建一座水壩,調節河流避免災禍重演。

水壩的名字極為乾脆,就叫做“大水河水壩”,以當地人語言來說,正是阿姆斯特丹。

生活在九世紀的本地人如何估計到四百年後自己後裔麵臨的一場地獄級洪澇災害呢?

此地的地理構造與千年後差異過於巨大。雖然須德海灣不存在,這裡有著大量的水道,足矣使得船隻進入這裡抵達烏得勒支。

然最簡單的航線還是直接從海岸線衝入阿姆斯特河入海口,隻是稍微從西部繞遠一些,艦隊一樣抵達目的地。

留裡克毫無疑問地選擇後者,隻因走河流主乾道能完全杜絕擱淺。

千年後阿姆斯特丹城市北部的大片陸地,純粹是填海造地將無數小島連成一片硬生生創造的平地, 如今的時代,小島仍保持著斷斷續續的連接狀態。

因為昨日看到了夕陽, 顯然未來一段時間會有相對好的天氣。

那些格羅寧根村民的小船隻能做近海釣魚, 被強令加入軍隊的格羅寧根男爵夢幻般地登上諾曼人的巨船,他願以方舟之名稱呼之,然後在顛簸的海上吐了個昏天黑地。

隨波上下起伏對於習慣航行的羅斯人丹麥人毫無影響,留裡克甚至希望風力在猛些,便於自己早點抵達目標。

先是薩克森公爵派出的向導指明了方向,亨利拿騷也親自指出了方向。

雙位向導指明了相同方向,艦隊就行進在正確航線上。

當然,留裡克很清楚自己一直在沿著荷蘭海岸線南下,如果持續南下,他確信艦隊可以一路漂到塞納河入海口,突然打劫巴黎理論上是可以的。

攻擊劫掠巴黎他並非沒有想過,且因為現有的情報,留裡克也想不到本該是屬於西法蘭克封地的巴黎地區,現在居然是被中法蘭克王洛泰爾控製著。真就是內戰中誰拳頭大誰地盤多咯?洛泰爾對自己的兩個兄弟是真的狠。

不過羅斯與所有法蘭克國家都是事實上的戰爭狀態,攻擊他們貴族的領地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就比如這次攻擊烏得勒支的行動,聯軍心理沒負擔,更是師出有名。

全然是因為,當亨利拿騷成為有封地的伯爵後,其領地的核心就設在烏得勒支。

站在甲板上留裡克往之有感而發, 他指著東方的海岸倡言:“這地方叫做什麼?弗裡斯蘭人的傳統生活區?拿騷, 你打算給它取什麼名字?”

可憐的亨利拿騷被強烈的暈船折騰得精神萎靡, 他巴不得趕緊抵達烏得勒支好好休息一番。

他扶著欄杆憔悴扭過臉:“就叫做弗蘭德斯吧。不然還叫什麼?真的叫尼德蘭?”

“就叫尼德蘭。依我

看, 你的領地需要這個名字。”

“那就叫尼德蘭吧。我……就是尼德蘭伯爵。我們似乎快到的。”

“是快到了。等我們找到了河流入海口就直接紮進去。”留裡克猛然靈光一閃:“艦隊不該直接衝進河流,河水對我艦隊不利。我們就在入海口登陸,今晚在岸上休整,明早即攻擊烏得勒支。”

“也好!也好……你一定要好好約束自己的軍隊,千萬……不要濫殺。”

“你在教我做事?”留裡克猛地不悅,犀利眼神瞪他一眼。

拿騷沒有搭腔,憔悴地擠出一點笑容,僅此而已。

艦隊直接衝入千湖之所在,當然也可以衝到烏得勒支,若真如此軍隊就當全體以劃槳長船突進。如此可以但沒必要。

既然在格羅寧根,聯軍使用詐術輕易完成征服,現在也當故技重施。

根據之前的經驗,本地民眾雖是知道諾曼人的存在以及其非常可怕,對於高舉著十字旗的軍隊嚴重缺乏防備意識。

所以,當艦隊浩浩蕩蕩南下時候,坐在船艙和甲板的戰士也不是單純的賦閒。

因為羅斯軍的旗幟就是一張白布,在對角線縫合兩條藍布條。白布正反麵都有縫製,拆下來就是四條藍布條。

鐵針縫合布條,此縫合技術實際非常粗糙。布條被拆下來,旗幟恢複成了白布,接著便是士兵手握炭塊在布上狠狠地劃上炭黑,愣是變成了十字旗。

這樣做並非對於羅斯王國的不敬,此乃國王陛下的計謀。

士兵們白色布袍上的藍色布條不必拆掉,隻要將所有旗幟改造成十字旗就夠了。

“十字軍”還不存在,但法蘭克大貴族在作戰時一定會高舉一些十字旗以證明自己的信仰與身份。

於是,聯軍期待的阿姆斯特河入海口已經出現,它不算寬大水流也舒緩。

有人以麻繩吊著木桶,盛一桶水喝一點,發覺已經是澹水了。

號角手奉命吹響牛角號,又有手握兩麵小旗的人站在旗艦的船艉甲板,向所有僚艦發號施令。

諾曼人又在快速變換海軍隊列準備登陸了。

已經是第二次見得他們變陣,亨利拿騷看得如癡如醉也默默記在心裡。他可以理解用旗幟做出一些動作發號施令,根本想不到,諾曼人可以將每一個字母對應一種動作,最後靠著動作組合拚成單詞,乃至拚成完成的句子,從而遠距離交流。

他有向留裡克貿然詢問這些情況,獲悉艦隻彼此實際在用拉丁語詞彙做交流,就更令他錯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