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5章 小胖子黑狐訂婚記(2 / 2)

黑狐覺得自己最初的預判都是錯的,她其實並不怕生也會說一些口音奇怪的諾斯語。

而這就是最奇怪的!

兩兄弟時隔一年半才見麵,黑狐很崇拜自己的這個二哥,介於對未婚妻的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瓦解,他的想法便徹底落在了如何建功立業上。

他極為年輕,固然是個商人,少年鋒利的心性尚未被歲月磨得圓滑。

吃喝一番,黑狐不加任何言語修飾,直言:“在尼德蘭的時候,那個亨利拿騷攛掇我得到名為科布倫茨的據點。我坐船抵達這裡就途徑了河對岸的那個堡壘,據說就是科布倫茨。”

“如何?”老弟話說一半,他想要說什麼藍狐已然猜到並為之亢奮,便興奮笑道:“你小子是想把它拿下來?現在就動手?!”

“當然!大王在墓碑島休整的時候可是特意給我和老四下了命令。現在老四在鹿特斯塔德和亨利拿騷還有弗蘭德斯貴族談笑,他要優先立功了,我在內陸自當趕緊建立功勳。我奉命堅守拿騷村的羅斯商鋪,奉命去南邊的土地搶掠。我必須立刻做出成績,好派遣信使向大王報喜呀!”

“那就乾吧!”藍狐抓住切肉的匕首,猛地插在鬆木桌上,如此聲響著實把埋頭吃飯的索菲亞嚇一跳。

兄弟二人在此問題上都對對方產生了一些誤判,都認為自己的兄弟會有所猶豫,實則是兩條露出獠牙的狼,就等著一個契機合夥辦事呢!

但藍狐從來不是魯莽之輩,他在海澤比時期練就了小心謹慎,也在當地的衝突完成第一個殺敵。他變得成熟、狠辣、狡黠,更意識到征戰之前要好好籌備一番,甚至還要考慮到戰鬥結束後如何收場。如果隻是長船搶灘登陸,兄弟們一通亂搶,那就是典型的海盜行為。羅斯王要的是高效率的“惹是生非”,單純做強盜缺乏係統性決策。

拋開戰爭之事,藍狐終於獲悉等待自己三弟的是怎樣的政治婚姻。

入贅,對於家族中非嫡係的男孩並不是問題。若嚴格按照北歐傳統,嫡子外的子嗣無權在父親死後繼承哪怕一個銅幣的遺產。如此傳統實在衍生於物資極度貴乏的日常生活,女兒早嫁,庶子早早去闖蕩,此乃避免一個家庭孩子生太多把家庭吃窮的手段。它既然變成一種習俗,做二道販子起家的古爾德家族也不能免俗。

恰是因為這個,庶子們對家族缺乏留戀。何況家族的地位弱於部族,各個庶子可以無所謂自己出身哪個家族,一定要強調自己出身哪個部族,亦或是效忠哪個部族。

一個大部族的內部入贅從不是問題,入贅到同盟部族就是對方的族人,由於互相通婚一直存在,這些都不是問題。

年輕的古爾德甚至沒有姓氏,若是硬說就,就以祖籍地的昂克拉斯部族為是。

古爾德家族始於這個接著借助羅斯崛起紅利發家致富的古爾德。正妻所生的四兄弟裡,唯有老大白狐可以自然繼承古爾德的名號。

如今,藍狐已經可以高調自稱“哥德堡”了。黑狐通過這場政治婚姻,突擊改姓“拿騷”也沒問題。而老四紅狐,若沒有大的變故,他以後可以自稱姓“鹿特斯塔德”。

北歐世界可以對此事很隨便,法蘭克世界可萬萬使不得!

法蘭克自從查理曼定下一套分封秩序,“血統論”就成了一種真理。王侯將相還真的有種,就如拿騷男爵領,必須是拿騷家族有權繼承它,除非該家族徹底絕嗣,或是此地被其家族放棄。

這樁政治婚姻的結果顯然超越了留裡克最初的設計。位於歐陸腹地的這個羅斯商鋪並非寄生在拿騷男爵領,而是羅斯王的部下直接把這地方奪了。

它到底是好是壞?

藍狐直白地詢問老弟:“你未來會事實上統禦此地,你會效忠誰,你會安排自己的子孫效忠誰?”

黑狐答得一樣直白:“唯有羅斯值得效忠。我獲悉亨利拿騷效忠薩克森公國,而我的子孫一定要做羅斯的封臣。”

如此回答聽起來很講究北歐義氣,藍狐仔細琢磨,在他的認知裡如今羅斯勢大,老弟日後要在拿騷這地方做大,背後若無一個強悍靠山,真不好和法蘭克人、薩克森人和圖林根人周旋。他確信急著建功的老弟不可能向周遭的貴族妥協,這小子肥碩的肚皮裡肯定都塞著“倔強傲慢”,倘若沒了羅斯王國的武力威懾,附近貴族聯合起來就是包圍戰術也能把拿騷村擠死在山坳裡。

於是原則上黑狐隻是亨利拿騷聘用的“管家”,法理上那個索菲亞小姑娘才是貴族,等一個男孩降生,這個男孩就是真的拿騷男爵。

就是因為血統論主導著法蘭克貴族係統,兩兄弟必須花些時間探討這些東西。

就算按照法蘭克世界的規定,索菲亞距離結婚的年齡還需不少年月,介於這一情況,訂婚是沒有任何年齡限製的。

訂婚禮儀要按照本地的規矩來,實則就是神父康拉德按照經書規定的那一套去做。聽聞自己必須出馬,存在感已經很稀薄的康拉德突然熱情洋溢。

拿騷村就這點人,加上一眾外來武裝者,如今這一定居點的人口還是不及最高峰時的兩千人。

婚禮是村民罕見的娛樂契機,甚至葬禮都能作為一種娛樂社交的機會。

村民的生活始終過於寡澹無趣,那麼小胖子黑狐和拿騷家的索菲亞訂婚,就是極為罕見的盛事。

黑狐已經皈依,且聚集在拿騷村的來源各異的羅斯戰士也都完成了皈依。

甚至要控製這裡就必須按照本地規矩來,黑狐極為配合神父康拉德對於“規定”的解釋。

訂婚儀式在村中修道院進行,黑狐和索菲亞都穿著極為樸素的衣裝還打著赤足,站在塗黑的十字架旁,按照康拉德的要求進行各項宣誓。

對於禿頭的康拉德,他很訝異欣慰這位新來的小胖子一口流利拉丁語,出於對自己一係列要求的順從,他覺得這個羅斯的小貴族一定比他哥更好說話。康拉德隻想用餘生侍奉主,他隻祈求本地領主做事不要驚世駭俗,或許這個小胖子不會很霸道。

奈何樸素的景象僅存在於修道院裡。

很快,戶外一片歡鬨,嗡嗡聲好似十萬蜜蜂亂飛。

民眾最喜歡參加婚禮或是葬禮,都因為主辦方一定會提供一些食物酒水。過去貧窮的大家一定要抓住任何免費吃喝的機會,這便蜂擁而至早就熱鬨場麵,從而烘托出熱烈氣氛。

如此招數在北方也不稀奇,藍狐再過去的兩個多月已經完成對所有村民家庭的垂直管理,接著三弟訂婚的契機更要使用手段拉攏他們。

藍狐便大擺宴席請客吃飯,甚至是剛剛抵達的烏得勒支農夫移民,也得享這免費的麥粥和葡萄汁。

所有人能大快朵頤的前提是藍狐手頭確有一批糧食庫存,他當然也不能長時間揮霍。

索菲亞過於年輕但不傻,她清楚放眼望去的所有人都在為這場訂婚儀式捧場,自己就是身份高貴的女主角。她也很喜歡自己的未婚夫黑狐,這位大哥哥胖就是高貴,生活也很講究,或說神聖的拉丁語,真是比那些粗野的小貴族不知高貴到哪裡去了。

到處都是大口吃麥粥的人,空氣中彌漫著強烈的葡萄氣息和麥香味,到處的歡鬨的人群,拿騷村從未有過今日的喧鬨。

索菲亞喜笑顏開,她知道大家都是來參加自己的訂婚儀式,如此盛況大大滿足的這丫頭對光榮的向往。

七月初正好卡在一切奇妙的時間節點,內陸地區的麥收要在八月初,如今就處於夏荒的最後關頭。偏偏在這各個地區餘糧見底的時候拿騷村大擺宴席,甚至統治者宣稱餘糧足夠,給羅斯人勞動村民們照樣能那銀幣和糧食,此乃過去年月拿騷村民想都不敢想的事。本該忍饑挨餓的時候大家在大快朵頤,這次上帝的恩賜嗎?不!就算大家高調呼喚著哈利路亞,也知道若非羅斯人跑過來就不能這般吃麥子。

普通村民沒心思顧忌什麼,隻知道給羅斯人辦事可以吃好喝好。藍狐和黑狐讓大家做什麼都可以,甚至,包括組織民兵打仗。

於是,神父康拉德意識到自己隻能在訂婚儀式上充當一個主角,到了戶外大擺宴席之刻自己又被邊緣化了。他意識到自己根本無力再教化本地的民眾,而且帶著武器來的金發外來者,人數是真的多!瞧者陣勢,隻怕隔壁的來茵高伯爵都難以立刻召集這麼多軍隊,小小的蘭河河穀卻有近六百人的大軍。

“謝天謝地,他們都皈依了天主,不會對我們不利。”康拉德自我安慰著,又悶頭在修道院裡默默念經兩耳不聞窗外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