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6章 馬斯特裡赫特的終章(2 / 2)

的確,作為今年才成為國王合法的女婿吉爾伯特,他自覺實在需要向洛泰爾王證明自己根本不是綁架公主的劫匪,恰恰是國王的大忠臣。

吉爾伯特索性站在馬鐙上,探著頭觀摩戰場。

“敵人援兵就要來了,他們的箭失依舊犀利。如果……我真的撤了就是懦夫。”

“下馬作戰?”

“對!那就下馬作戰!”吉爾伯特心裡也沒底,他看到了列日城的慘劇,如今又看到馬斯特裡赫特的火越燒越旺。一定是諾曼人故意縱火,這樣就有兩座法蘭克大城遭遇殘酷摧毀,身為拉蒙高伯爵倘若不能阻止這群諾曼人,下一個被毀滅的一定就是自己位於馬斯河上遊的那慕爾城。

他乾脆以身作則,下了馬的吉爾伯特示意部下全體照做。

並大聲呼籲:“騎士們!戰士們!比如擊敗這些諾曼人,如果我們失敗了,那慕爾城就將燃起衝天烈火!為了我們的妻子、孩子!為了我們的財富和土地,跟著我衝吧!”

因為,這些戰士真的有妻兒真的有土地,身邊就是燃燒的城市,事實擺在這裡容不得拉蒙高軍士兵懷疑。

見得年輕伯爵做出重大決意,暫且撤出戰場的法蘭克常備軍戰士紛紛下馬,此刻就把吉爾伯特當做大將,於是八百餘人投入戰局並不明朗的廝殺。

但是,藍狐親自帶領的羅斯軍最強戰力開始登陸。

羅斯王國常備軍第一旗隊,戰爭打到現在,這支部隊幾乎沒喲遭遇傷亡。絕非他們神功附體,完全在於遠超當今西歐時代的重甲帶來了絕佳防禦。

該部隊出身自國王的親兵衛隊,每逢血戰往往作為戰術預備隊,就以“羅斯版本狂戰士”的姿態主司破陣專職亂砍亂砸。

戰機稍縱即逝,作為最高指揮的藍狐這番一改往日姿態,他帶著穿戴胸甲的戰士們登陸後立即投入廝殺。

可突刺的戰斧奮力砍殺法蘭克軍,亦或是猛然揮動硬生生把敵人夯暈。

就算皮甲鉚接了大量鐵片又如何?在有著鋼製尖刺的特色戰斧攻擊下,法蘭克軍甲衣形同虛設。這就是羅斯軍的傲氣所在,隻要戰鬥變成了步兵激戰,防具與武器乃至是士兵體型皆占優的羅斯軍精銳順理成章的開始扭轉戰局。

他們直接與投入戰場的吉爾伯特的拉蒙高軍展開廝殺,現在雙方都事實上投入了自己的戰術預備隊,雙方再無新兵可派。

鐵劍砍在胸甲上被彈開,一番劈砍戳刺殺不死敵人,奈何不是劍刃斷裂就是嚴重彎折。

喪失了武器的人遂被羅斯軍以特色戰斧與鋼劍殺死。後者索性連圓盾都省了!盾就背在身後,保護士兵防禦稍顯薄弱的背,就像是背著大龜殼,雙持的戰俘則如砍瓜切菜般完全壓製著法蘭克步兵去打。

“這是怎麼回事?我的人就是衝不動了?那是什麼?一群鐵人?”

吉爾伯特都懷疑人生了,他的軍隊正麵看起來敵不過諾曼人的生力軍,又要忍著持續不斷的箭失和標槍。

尤其是那些該死的標槍,他們的存在愈發顯得致命。一根標槍能洞穿兩名戰士的身體,甚至還有奇怪的彈丸砸過來。

擠在戰場上的法蘭克步兵陣型愈發密集,越是如此就越便於坐擁大船的羅斯海軍與工程兵居高臨下持續輸出。由於潤滑扭力繩索與滑道的膏油大部分拿去製作火把參與縱火,以至於現在高強度輸出又缺乏潤滑的扭力彈弓的耐久快速消耗,終於有彈弓的扭力單元崩裂,一座陣位宣告崩潰。

不必慌,不是還有十字弓嗎?喪失了陣位的海軍士兵依舊居高臨下射擊弩箭,乃至就用簡易的投矛器將標槍甩出。

真是多虧了留裡克為這次遠征做足了準備,也多虧了行動到現在才經曆整場作戰最嚴重的血戰,本就為大專儲備的武器終於派上了用場。

而敵人一定就是情報裡的法蘭克西方駐軍,最終還是和他們廝殺起來了。

五百重裝胸甲步兵踏著人與戰馬的身體全力壓製,打得拉蒙高軍節節敗退。

越來越多的法蘭克戰士被殺,強大的軍威逼著他們連連後退。

終於,是拉蒙高軍的下級貴族們率先崩盤。自己的騎士主子戰死,扈從們一哄而散。估計是打不贏,騎士帶著自己的扈從脫離戰場,隻想著騎馬撤退。

見此狀況吉爾伯特的勇氣也在迅速消散,並非自己懦弱,實在因為諾曼人都是怪物,他們居然刀槍不入這可怎麼打。

他想到了逃,就在猶豫不決之際,就在一處倒斃戰馬旁邊,他清楚看到了一具特彆的死屍。

“是他?特裡斯坦?!”

即便甲胃粘了大量泥巴,他還是通過甲衣的細節部分認出了這位老將。

“你……其實在第一輪衝鋒就戰死了?你都死了,我怎麼辦?!”頭皮發麻的吉爾伯特信心徹底崩潰了,連國王任命的將領以身殉國,自己也要去死嗎?不!已經打不贏了。如果現在不撤,所有人都要死在這裡。

“撤!撤吧。我們撤!撤回那慕爾城,我們堅守……”

他言語慌張,就在親兵的陪同下主動脫離戰場。

見得伯爵大人在逃,拉蒙高軍還在堅持作戰的士兵索性放棄自己的陣位跟著逃亡。

逃亡引起連鎖反應,就像是拔河的雙方不分勝負,一方顯露頹勢之際終因有人放棄而導致全局崩盤,法蘭克軍徹底崩了,甚至他們撤軍的後背仍被羅斯軍當做一個個箭靶。

一邊是逃亡,一邊是追擊。

羅斯聯軍顧不得疲憊也顧不得一身的泥巴與血汙,仿佛一條條從泥漿鑽出的鯰魚,又像是一群發黑的怪物,追著同樣衣著不整一身泥巴的法蘭克。

雙方毫無陣型可言,落敗的拉蒙高伯爵這樣趕緊撤出戰場,他找到自己的坐騎麻利上馬,雙腿猛一夾馬腹,整個人就衝了出去。

在他的後麵是逃亡的部下,以及喪失了高傲的法蘭克常備軍。

最後是那群如同撒旦使徒的諾曼人在追擊,人的一雙腿如何跑得比馬快?

也許現在再整頓人馬,將脫離河畔船隻掩護的諾曼人吸引到內陸,騎兵又能發動一次碾壓。

奈何人心已經散了,吉爾伯特無法以個人之力迅速控製全局,再說有大量的軍隊壓根就不是自己的兵,先不提能否止住頹勢,那些家夥本就不歸自己指揮。

“我已經儘力了!國王的常備軍都打不贏,我能打贏?我要是戰死了,整個拉蒙高都要崩潰,我的兒子才剛剛出生,一個稚嫩的小嬰兒如何在亂局中保衛我的封地?豈不是要被弗蘭德斯人吞並?”

吉爾伯特確有這樣的顧慮,他可以用此理由為自己的逃跑於未來向國王本人開脫。

可他還是做了懦夫。

披著重甲的羅斯軍重步兵根本沒有能力加入追擊,老將格倫德親身打到現在,他覺得再打下去自己不被敵人殺死,就是礙於這一身重甲活活累死。

“懦夫!你們去死吧!”

“法蘭克人繼續戰鬥啊?我的劍還要飽飲你們的血!”

……

重裝戰士追擊不動隻能原地叫罵,格倫德喘著粗氣呼籲兄弟們:“都彆嚷嚷了!打掃戰場,找到我們的傷者,把彌留的敵人殺死。”

說罷,他犀利的眼神也盯著逃亡敵人的背影,他看到好似是約塔蘭人亦或是丹麥人,他們居然開始俘虜敵人遺留下來的戰馬。

看來法蘭克軍是真的敗了,失去了他們引以為傲的戰馬就無法組織騎兵。

“這樣……是我們贏了吧?”

突然,老將格倫德力竭倒下,他身邊的戰士急忙圍過來。還以為自己的老大受了重傷,聽到的卻是老大帶著笑意的低語:“彆管我,讓我休息一會兒,讓我曬會兒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