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命令全軍繞開城市，哪怕要多花一些時間。凱澤斯勞滕畢竟左右都是山，山坳中的勞特河小平原本也不適合龐大軍隊駐紮。</p>
等路德維希軍主力抵達了南部的出口，向南看去就是地形有些瑣碎的布裡斯高丘陵區，相對平坦的坡地更適合紮營、埋鍋做飯。</p>
一大片營地篝火點明黑夜，時隔一年多路德維希又擁有了這裡。</p>
當他按照薩克森人使者的要求，帶著少數親兵騎馬進入行宮，此時月亮已經高掛。</p>
夜深了，本該苦於車馬勞頓的路德維希精神受到到很大震撼，他並不疲倦，急需看看行宮在薩克森人手裡被折騰成什麼樣。</p>
厚重的大門傾倒，一些彷羅馬柱坍塌，空曠地石板縫隙擠滿青草。</p>
宏偉而厚重的宮殿站著很多戰士，他們舉著火把不隻是照明，他們的存在更像是宮殿侍衛，筆直站在這裡是給“客人”示威。</p>
“柳多夫也懂炫耀？這家夥挺會玩，我倒要看你什麼把戲。”圖林根侯塔庫爾夫隨遇啐口痰，他故意站在路德維希的身後。</p>
稍稍等了一下，路德維希就已經等得不耐煩：“柳多夫！你在搞什麼？！出來見朕！”</p>
“難道，這就讓你等不及了？”須臾，昏暗的大廳裡居然走出一隊騎兵。</p>
路德維希不由得一陣後退，他吃驚於宮殿成了跑馬場，在看清柳多夫的臉又向前三步走。他大手直指：“放肆！柳多夫，見了本王還不下馬？”</p>
“下馬？可以。但是這座城不是你許諾給我了嗎？”</p>
“這件事？許給你的隻是城裡的財富！這座宮殿是朕的財產，不準你放肆。”</p>
“可你騙了我。”柳多夫依舊趾高氣昂，他有自己倔強的理由：“一百箱銀幣呢？為了這筆錢戰士們都在拚命，可是根據俘虜所言，城裡從沒有這筆錢。你騙了我們。”</p>
路德維希根本無意對此事解釋，他靈機一動搪塞：“有錢！都被洛泰爾的軍隊搶走了！”</p>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不過，此事我們可以慢慢談。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而你會感謝我。”</p>
因為取得大勝，精神抖擻的柳多夫極度膨脹，他覺得隻要自己兵力多起來，那還做什麼法蘭克的封臣，薩克森可以自建一個大國！</p>
畢竟，海島上的親戚威塞克斯王國已經證明了薩克森人可以建立大國。</p>
奈何歐陸的薩克森人始終被更強大的勢力壓製，如今千載難逢的機會，柳多夫覺得通過這場大勝，充分證明了自己得到上帝的愛，自己已經成了王者。</p>
他下了馬，高傲氣勢絲毫不減。</p>
被嚴重僭越的路德維希極度憤怒。</p>
“你很生氣嗎？路德維希！”柳多夫乾脆直呼其名，他再也不掩飾了：“我的女兒是羅斯王大兒子的妻子，我的女婿還是麥西亞國王。現在，我與羅斯人、丹麥人的關係很好。我的軍隊是由他們幫助訓練，我的很多侍衛就是丹麥戰士。這就是為什麼我的大軍能快速擊敗敵人得到凱澤斯勞滕。而你，已經為這座城折了近萬兵馬。現在榮譽屬於薩克森，不是你。”</p>
一番理論性的嘴炮當然不可能讓路德維希認同，停了話語他還是忍住了怒氣。</p>
這個柳多夫已經不好惹了，此人與各路諾曼人聯絡密切，們心自問自己也差不多。</p>
但柳多夫幾乎在暗示他不再是法蘭克體係下的貴族，搞不好自己否定其“薩克森公爵”的身份，非但不是什麼責罰，而是給凶猛獵犬去掉了狗剩子，這樣獵犬就成了狼。</p>
有時候，作為王者也不得不認慫。對於羅斯人，路德維希有著很強的精神創傷，對於利用名為拿騷實為羅斯的勢力，他也極為擔心反噬。</p>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身後道貌岸然的塔庫爾夫，這個狡猾的家夥居然有一抹微笑，不是在笑而不語看樂子又是什麼。</p>
“既然如此，我還何必來見你？”路德維希繃起臉，說罷就轉身一副要走的模樣。</p>
“你不能走。”直到這時柳多夫才下馬。</p>
他扶著劍柄走近路德維希，站在其身後。</p>
此刻，夜幕下的紫袍也無法彰顯它的高貴，而頭頂金冠之人麵對貴族僭越的莫然也無法顯示它的尊貴。</p>
路德維希依舊背著身子：“你贏了，城市隨你劫掠。你渴望什麼？真的要敲詐我一百箱銀幣？”</p>
“你拿不出來，但我還是得到了一些戰利品。的確我有掠奪權，終歸凱澤斯勞滕是你的。”柳多夫已經收回了那股傲慢，口氣平和不少。</p>
路德維希自知沒有暴怒的權力，畢竟他現在還需要西部的貴族為自己賣命，可不能激怒他們引起私自退兵。</p>
“虧你知道城市屬於我。現在如何，打算討要些什麼禮物？”</p>
“如果是一些關鍵情報呢？如果可以祝你攻破斯特拉斯堡呢？”</p>
“你有重大情報？”路德維希急忙轉身。</p>
且見柳多夫拍拍手，一個被捆著上身口袋布團的男人被從暗處扭送來，再被明顯就是金毛丹麥人的侍衛以木棍壓著下跪。</p>
“這是何人？”路德維希問。</p>
“就是守衛凱澤斯勞滕的將領！梅茨伯爵的長子，名叫弗雷巴赫。”</p>
“就是他？”路德維希略有吃驚，他知道梅茨伯爵家族的兩個兒子，更知道梅茨在內戰中為洛泰爾出力巨大。</p>
他更吃驚的點在於凱澤斯勞滕居然是讓封臣來守。</p>
“你沒有殺死他。”</p>
“如果你願意，現在”就能絞死他。”柳多夫聳聳肩：“這個男人我送給你，如何處置他你隨意。我隻告訴你，去年與你大戰的士兵有很多就來自梅茨。倘若今年不是我們，你即便打贏了凱澤斯勞滕，損失也必然巨大，必然失去攻擊斯特拉斯堡的兵力。”</p>
“你是勸我下令殺他？”</p>
“不。”柳多夫搖搖頭，“你的確欠我一筆錢！等打完斯特拉斯堡，就讓我們薩克森軍從當地搬走五千磅銀幣的財富。隻要這樣，我會繼續為你作戰。”</p>
“你？還想要斯特拉斯堡的劫掠權？”</p>
“你可以不給。我們各退一步，你不給，我撤軍。”</p>
因為親自進入了被占領的城市，路德維希看不到薩克森軍的屍體，判斷他們損失不多，那麼他們剛結束的一戰就打出了極為誇張的戰損比。雖然不願意承認，路德維希不得不承認他們實力強勁，再加上他們已經通過繳獲大規模披甲，又是如虎添翼。</p>
他需要這支強軍，至於斯特拉斯堡，路德維希對其態度非常糾結。於心他希望看到不服自己的當地大主教失魂落魄，也想在戰後將之歸入自己的統治。</p>
稍稍一想利弊，他果斷答應了：“行！前提是你部必須與我一起打下斯特拉斯堡。”</p>
“我會參戰！但那裡可能有三萬到四萬守軍！我倒是希望這個男人在說謊。”說罷，柳多夫狠狠一踢被俘的弗雷巴赫。</p>
路德維希瞥了一眼他對數字不願相信：“這個俘虜還有多大利用價值？如果梅茨伯爵被我抓住，我會親手殺了他。至於三萬還是四萬守軍，不要聽戰俘的妄言。”</p>
“哦？那麼你馬上就有這個機會。”</p>
“此話怎講？”</p>
柳多夫聳聳肩：“首先，薩拉布呂肯的確被摧毀，拿騷方麵的作為迫使梅茨伯爵不得不繞道布裡斯高的施瓦布呂肯。”</p>
“黑狐那小子居然真的沒騙我？！”路德維希都有點感動了。</p>
“這次梅茨伯爵阿達爾伯特親自帶兵而來，整個伯爵領的軍隊幾乎都來了。他們即將抵達凱澤斯勞滕，全新的戰役會爆發。現在你的大軍已到，打還是不打？”</p>
“那還用說？！”路德維希的怒氣瞬間喪失，畢竟貴族們的虛與委蛇貌合神離都不是公開行為，任何的事目前仍能通過談判解決。</p>
但效忠洛泰爾的那些貴族公然掀桌子，梅茨伯爵就是跳得最歡的。</p>
再看看被俘的弗雷巴赫，路德維希動了殺心。</p>
“那就戰鬥吧！這是我的榮譽，你們薩克森人退下，由我親自殲滅梅茨人。”</p>
“遵命。”唯在這時候，柳多夫終於表現出封臣的謙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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