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2章 梅茨之戰(上)(2 / 2)

戰前最後一夜,人們心情興奮,可是這身體終究是鬆懈下來。丹麥人、約塔蘭人呼呼大睡,他們點燃的篝火倒是經久不滅,令梅茨城的守軍無法忽視這些人的存在。

留裡克針對全軍下達了“禁止抓俘虜”與“破城後不可濫殺不抵抗者”的命令,此項命令可以約束羅斯軍、有限約束約塔蘭軍。

禁令對於丹麥軍是無效的!

拉格納這番已經在磨刀霍霍,在他們眼裡城裡居民都不是人,而是一種“會跑動的銀幣”。他早在兩年前就與烏得勒支大主教達成一種不能公開的默契,便是由丹麥人抓俘虜,再由烏得勒支方麵出資贖回。

如今烏得勒支當地是尼德蘭伯國的地盤,伯爵亨利拿騷急需人口,畢竟人口就是十一稅的根源。他需要大量外來人口去開墾弗裡斯族和布拉班特族不願意墾荒的荒地,那些荒地的質量也的確不好,本地人不樂意就隻能交給外地人。本質上沒有人願意主動去爛地搞墾荒,除非墾荒者都是農奴。

被丹麥人賣過來又被贖回的人都成了農奴,他們成為移民尼德蘭的拿騷家族之私產,至於從這些人手裡榨取的就不是十一稅了,而是僅僅留給其活命的口糧,剩下的全是家族財產。

這更是不能對外公開的秘密交易,因涉及到與烏得勒支教會、當地伯爵,當地勳貴不聲張,專業掠奴的丹麥人就更不聲張。

於是,拉格納點燃最大一攤篝火,頃刻間號召數百名男女戰士聚集。

他站在積雪突擊堆成的高地,背後就是熊熊烈火。

他振臂高呼:“丹麥人!前麵就是梅茨城。明日讓羅斯人先攻,破城之後我們去搶掠金銀和奴隸。你們都好好辦事,抓到俘虜後全部賣到烏得勒支。你們都注意不要濫殺,尤其是那些男子儘量捆起來,發現年輕的女子你們都控製好。我們不會為了羅斯人去拚命到底,等我們抓到足夠的俘虜就撤退。”

話畢,聽懂講話的人們振臂呐喊,在遠處也可注意到丹麥人呐喊而成低沉轟鳴。

拉格納的確有退卻意圖,這支丹麥軍依舊是流寇習氣,他自己則是流寇之王。

他在紹爾河口與法蘭克民兵大混戰時遭遇不小損失,獨自麵對數量龐大的民兵是如此,若是真的和法拉克精銳打起來,過去發生過的糟糕曆史豈不若重演?十年前,拉格納自己差一點就被法蘭克精銳殺掉。

拉格納已經覺察到羅斯王的野心隨著羅斯軍戰線的勝利推進越來越大,隻有神知道留裡克何時會滿足。他能感覺到自己已經難以跟上羅斯軍的野心,繼續前進,所有目睹的都在刷新他對“米德加德”的認知。

人類世界到底有多大?它太大了,難道留裡克真打算完全占有麼?

拉格納並沒有明確告知留裡克自己的意圖,更是不可能在大戰之前告知。

他覺得梅茨之戰就是丹麥人此次行動的最後一戰,等戰事結束估計都要春季了。屆時大家把戰利品於尼德蘭銷贓,兄弟們又能舒舒服服地在北海和丹麥老家撈魚。

至於繼續攻擊不列顛的計劃……

不列顛的小王國當然要打,但在春播發動襲擊很不明智,待到那些家夥完成秋收,自己再帶著丹麥軍隊竄過去就能發一筆財咯。

現在的拉格納仍然覺得頻繁襲擊威塞克斯王國,那裡才是自己的主場,而不是在這裡給羅斯王當仆從軍。畢竟丹麥軍真的已經死了三百個精銳兄弟,再發生一次這樣的慘劇,他這個國王的權勢都要被各路丹麥首領質疑。

“聽說你十年前就已經抵達世界北方儘頭的大海,現在你繼續向南豈不是要抵達南方的儘頭?叫什麼地中海的地方?那是什麼鬼地方!現在我可不想去。”拉格納這麼想。

丹麥人掩藏自己雞賊的心態,暫時留裡克也不會思考未來戰鬥丹麥人的態度。

此次作戰拉格納來也可不來也可,本質上此次遠征丹麥軍就是不請自來的。

留裡克在自己的指揮所弄得動靜很大,因為全軍絕大多數重武器都聚集在這裡,戰士們必須為明日白天的進攻針對所有重武器做最後調試。

瞧瞧這樣的環境,可能攻城衝車的效果並不好使,那就不帶它了。

留裡克將寶全力壓在那五座母牛投石機上,它們作為主攻力量,定位相當於後世的大口徑加榴炮。其他的公牛投石機和扭力彈弓大部分聚集於此,他們就相當於小口徑野戰炮和山炮,以此對守軍做火力壓製。

軍隊聚集於此,明日具體如何攻城?在過去的年歲羅斯軍發動的攻城戰著實不少,戰士們上上下下已經能聯想到明日那該死的石牆被砸得垮塌了。他們畢竟親眼看見了在特裡爾的勝利實驗,考慮到特裡爾石牆與梅茨石牆如出一轍,後者沒有理由繼續巋然不動。

這一宿聯軍戰士睡得都很安穩,反觀城市守軍,這對於絕大多數人是一個不眠夜。

尤其是到了夜裡,整個城市被一道環形火牆包圍了。

兩位大主教全力以赴動員城市守衛者,這畢竟是生死攸關之事,那些僅能拿起木棒的男孩也被武裝起來了。

他們唯獨不會要求城裡大量的女人拿起武器,哪怕是這危急時刻,很多原則上的事情仍不可違逆。

“戰爭令女人走開”是必須落實的,基於他們的信仰,任何的女人隻要殺了人,她的靈魂都會墮入地獄。為此守軍損失了很多的戰鬥力。

越是這樣的恐怖關頭,全城軍民越需要心理慰藉。兩位大主教在城頭觀摩諾曼人動向,發現其沒有攻城意圖後再將時間拖延到夜裡,兩人回到聖母升天大教堂,聯合組織了一場彌撒活動。

一時間城裡所有的教堂、修道院人滿為患,渴望得到救贖的人們哭聲一片。

似乎隻有全能的天主可以拯救他們。

大主教斷不會說出“能拯救我們的隻有我們自己”,德羅戈和赫托仍舊強調:“現在是向天主證明我們虔誠的時刻!隻有最虔誠的人才能得到救贖。”

城外是鋪天蓋地的火光,這一夜留裡克並未使用篝火詐術,實在是聯軍人數太多,大家又忙著取暖就自發得多點了篝火,被動造成了圍城大軍兵力更多的假象。

城牆上的守軍點燃一些火把宣示自己的存在,同時也是在注意石牆之下,生怕野蠻人會發動夜襲。

守軍能想到敵人夜襲的可能性,卻也隻能想到這一步。梅茨城沒有任何的軍事將領,即便是死去的老伯爵阿達爾伯特原地複活,他也對守城乏力。

守軍一方麵祈禱天主以神力拯救自己,其次就將信心完全寄托於牆上。

雙方並無互派使者,留裡克不下達明確戰書,守軍也不派人做信使告知梅茨方麵的態度。

留裡克單純覺得戰爭到了這一步,戰書下達與否已經沒必要,現在傻子也看得出來羅斯聯軍即將工程。

梅茨方麵現在完全由教士掌控,他們不可能與信仰異教的諾曼人做任何談判,兩位大主教甚至做好了殉道的心理準備,自上而下就斷了與留裡克交流的可能性。

這一夜世界安靜極了,大戰前的最後一夜在守軍焦躁不安中過去。

這一夜羅斯聯軍基本睡得踏實,自持有著絕對優勢的戰士們相信明日戰鬥自己必發財,至於戰死的可能……呸!連受傷的可能性都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