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5章 雨果四世的終焉(2 / 2)

國王保護這些人,他們直接效忠國王。

北方的戰爭中,冬季作戰的比重也很大,在雪地上步行非常麻煩,換做是乘坐馴鹿雪橇,軍隊反而能以夏季劃船般的速度前進。養鹿人是極好的禦夫,羅斯軍在冬季作戰機動性極強,缺了這些牧奴可就做不到了。

雷格拉夫還沒有悟出人身依附經濟綁定的意義,他隻通過父親留裡克的作為,覺得給香農封地的民眾更多資源,他們就願意給自己好好辦事。

這裡所謂的辦事就是打仗,羅斯軍如何鼓動民眾踴躍參軍的手段,雷格拉夫太清楚了。因為,他就是羅斯橫掃斯堪的納維亞、遠征丹麥、抵達易北河的戰爭的參與者,在戰爭爆發之前他也真切的知道羅斯為了這場遠征是如何發動民眾積極備戰的。

甚至是婦女、老頭子、孩子、傷殘戰士都在為軍隊製作箭矢、裁縫衣物等等。他們起初沒有得到獎賞,作為許諾就是免除賦稅,乃至享受戰爭分紅的權力。

都是人,哪怕身處不同的世界,香農當地的居民理應和羅斯一樣。

陰冷持續,圖爾城的石板路也終日濕漉。降雨倒是有一個好,路麵上的馬糞都被衝到了路邊,各種穢物塵土順著羅馬時代就嗅到的排水溝流到城外的水渠,最後注入城南的謝爾河裡。

陰鬱濕冷的天氣持續對小雨果的身體摧殘。

封爵一事算是他短暫人生的高光時刻,然而他被肺結核不斷摧殘的身體終於到了崩潰的邊緣。他簡直是以最後的元氣去主持封爵,在將權力移交出去後,自己也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自那場熱熱鬨鬨的省會後,連站崗的侍衛都意識到羅貝爾已經是新伯爵。

羅貝爾可沒有殘忍到去幫助小雨果早點去死,因為一旦背上了謀殺嫌疑,自己在圖爾就待不下去了——阿基坦和圖盧茲地方的貴族們不能自己的陣營裡有如此張揚歹毒的人物。

羅貝爾不敢對大貴族動手,他也沒有任何這方麵的想法。

小雨果那個樣子怕是十幾天時間就自然死去了,但衛兵決定加速這個過程。

衛兵也不是親自持刀趁著陰冷雨夜了解雨果,隻要減少食物供給,隻要停止提供新鮮的布,雨果本就瀕臨崩潰的身體將迅速垮掉。

衛兵與侍者串通一氣,送上去的仍是麵包,隻是麵包因變軟有些發黴,重量也變少了。

人們都在關注羅貝爾,一眾小臣希望早點去侍奉新主子,當侍者也冷落了小雨果,男孩是死亡就進入倒計時了。

發現食物量減少,發現擦拭咳血的布沒有新的了,意識到有限的食物還有怪味。

再看看這糟糕的天氣,雨果知道大限將至。

他釋然了,不憤怒就是有些怨恨。

在一個陰冷的夜裡,在一陣劇烈的咳嗽後,他死了……

當第二天,在降雨漸停的早晨,侍者見到了雨果。

男孩離開床鋪趴在是板底上,他全身瘦小如枯枝般扭曲地趴著,死不瞑目而嘴邊還流淌著一大灘已經凝固的血。

侍者沒有任何的恐懼,見此一幕反倒是釋然,然後轉身下樓,要求衛兵封鎖現場,再急匆匆去羅貝爾的宅邸告知這個好消息。

小雨果、雨果四世,圖爾伯爵家族宗氏的最後一個男性,就這樣死在了萬聖節之前。

其實他是吃了黴變的麵包後引起強烈的胃部不適,腹部的翻江倒海使得一些胃酸進入氣管,繼而以前所未有的強烈刺激,引起本就極為脆弱的肺臟徹底崩潰。猛烈咳嗽震裂了無數血管,繼而引起強烈的不可逆的肺出血。

就像教士也對肺結核一無所知的當下,就更不知道小雨果的真實死因了。

雨果已經提前安排好了後世,大主教維維安隻要按照流程將他安葬就好了。

到底雨果是伯爵,秋雨漸停,整個圖爾城被封鎖,一身黑袍的教士們在維維安的帶領下收殮了雨果枯萎的遺體。

遺體被帶進大教堂內,他被聖油清洗全身後,就以大量乾燥的玫瑰花瓣、菊花覆蓋於身,繼而以裹屍布將之完全包裹住,好似在製作木乃伊一般。

聖油弄得亞麻裹屍布也逐漸黏糊糊的,為了壓製住雨果體內的邪惡詛咒,維維安也就豁出去,他用了極多的省油,浸泡過花朵的油脂弄得整個大教堂陷入某種醇香,最後雨果被裝入早已準備好的木棺,觀者都說:“他像是泡在油桶裡。”

似乎唯有這樣邪惡才能被壓製住。至於他生前居住的宅邸,也將在其死後被拆毀,羅貝爾要一次徹底滌蕩邪惡詛咒,本篤修會的教士們也都同意了。

人人都知道這一天的到來,雷格拉夫想不到雨果甚至沒有等到雨停就去世了。

可能那少年將最後的精力都用在封爵儀式上,之後身體就徹底崩潰,不過現在的局麵也遂了他的心願。

葬禮按部就班的進行著,偏偏是葬禮之日久違的太陽回歸了!

北風雖未退,大地就為這乾冷的北風迅速吹得乾燥。

這是一個很有深意的意象,被詛咒的雨果死在陰冷雨夜,他死後,爵位自動由羅貝爾繼承。

羅貝爾是從北方來的法蘭克大貴族,哪怕一度落魄也曾極為風光,持續的北風就是他的注腳,陽光則證明著羅貝爾成為新的圖爾伯爵一切都會好起來。

小雨果的葬禮就在城外舉行,木棺將被安葬與城外的修會墓地裡。

被無數聖骸包圍著,邪惡將被牢牢鎖死在棺材裡又深埋地下,而圖爾城內將不再有詛咒。

大主教親自為他送葬,羅貝爾和艾德萊德作為親戚也禮節性的前來送葬。就算很多下級貴族害怕這個被詛咒的孩子,到了這一步,為了維護整個圖爾伯國的體麵,凡是有能力參與葬禮的下級貴族都到了。

在城外的墓地區域,年輕教士挖掘一個大土坑,主教維維安在這裡捧著經書念了一段塵歸塵土歸土的經文,就下令埋土了。

此刻,一個少年木著臉衝了上去,搶過下級教士的木鏟,引得一眾圍觀教士側目。

“雷格拉夫!”維維安瞪大雙眼。

“我做過承諾,我會為他埋葬。”

“我也來吧!我代表薩克森公國,對雨果四世殿下以最後的敬意。”說話間,布魯諾也走過來了。

“好吧。你們是善良的。”維維安沒有拒絕,隻是他有些遺憾於羅貝爾隻是在一邊注視著這一切。

終於,一個男孩跑到墓穴邊,他是羅貝爾的大兒子小羅貝爾,按照輩分就是墓主人的外甥。

因為艾德萊德實在看不下去了,她個人的身份不可親自上手埋土,丈夫自己也不樂意去,那就安排自己的兒子了。

小羅伯特對那些詛咒的說法不清楚,他大膽的參與到埋土的工作中,哪怕隻是象征性的埋上一鏟子。

“至少,你兒子未來會是不錯的伯爵。他是雨果的侄子(與外甥同一個詞),伯爵家族以新的形式繼續延續著。”大主教把話埋在心底裡,他默默劃著十字,計劃著回去後將今日所見聞的一切親自記錄下來,一方麵作為信件遞送給羅馬、梅茨、蘭斯、烏得勒支和漢堡,告知當地的教會圖爾的情況,尤其是流亡的麥西亞王的重情義。另一方麵也要把事件記錄後作為檔案,以羊皮紙卷軸的方式保存下來,留給未來的人們。

隻不過這個時間點裡,大主教維維安還不知道,羅斯正規軍以及大量友軍,一萬餘名作戰部隊已經在特裡爾了,而列日大主教哈特加想方設法糾集出的一萬餘人的大軍,正浩浩蕩蕩地衝向阿登森林。

信件能否送抵梅茨,主教德羅戈是否能知曉,這一切已經無關緊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