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潔芸高興一陣後,又突然賭氣坐下來,“你爸都不肯見你,我看他未必會把財產留給你。”
雖然阿微確實是秦家富最優秀的女兒。可是那些女兒貼心照顧他,養隻小貓小狗也有感情呢。就更不用說人了。她女兒不在身邊,又不願意討好他,真的不占優勢。
秦知微一開始也是這樣想的。她之前也不以為自己第一次開口就能要來錢。她獅子大開口隻是想試探對方的為人。
如果秦家富拿她和她媽當階級敵人,那她做再多功夫也沒用。
但是秦家富明明很生氣,也厭惡她讓他難堪,但是他卻願意給五萬塊錢。
彆小看這五萬。要知道秦家富最不願意麵對的人就是方潔芸和她。
這五萬塊可以證明他對她還有那麼一丁點父女情。雖然這情份少得可憐。可有就是有。
當然除此之外,他還是不願見她,這就可以看出他性格的不穩定性。
他自卑又自負。自卑於自己出身貧寒,為了掩蓋內心的自卑感和不安全感,他往往會用一種自負的姿態來掩蓋自己的弱點。這種姿態會讓他們在與彆人的交往中表現出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甚至會讓他對周圍的人產生一種輕視和傲慢的態度(1)。
他會對自己的能力和成就產生過高的期望。這種期望不僅會讓他處於一種焦慮和緊張的狀態,還會讓他在工作和生活中處於一種不斷追求完美的狀態,很難真正放鬆自己。(1)
他現在正處於事業巔峰期,自然如魚得水,可是長久的自負會讓他自我封閉、優越感十足、情緒也無法得到控製。離他越近的人就越容易受他影響。
巴結他的人會恐懼他、順從他,但是長期的壓製也會讓他們無法自主,達不到他心中滿意的效果。
所以他的女兒們都被他養成美麗的花瓶,隻可觀賞,不能獨當一麵。
他現在很自信自己隻要夠努力就能生出兒子,可惜事情不會往他希望的方向發展。他日複一日老邁的身體和工作的力不從心,會催促他不得不接受現實。
而他也必將在這些女兒們中挑選最合適的繼承人。被他養歪的那些花瓶,漂亮奪目卻易碎。他不會選她們,隻有她。
他沒得選!到那時他再不肯承認,也必須接受這個女兒比其他女兒要優秀。
她將秦家富的心理類型剖析給方潔芸聽。
她勉強接受,隻是覺得這時間也太久了。
秦知微看出方潔芸的緊迫,但是她不想討好秦家富,也不想次次都跟他鬥法浪費她時間。反正將來財產都是她的,她著什麼急。於是她反將一軍,“媽,像他那種人隻認可強者。你以前就是菟絲花,他看不到你身上的優點。你必須證明給他看,你不僅會教孩子,還獨立堅強。哪怕沒有阿公,沒有他,你依然可以活得很好。”
方潔芸張了張嘴,她隻是想讓女兒從她爸那要錢,怎麼把自己套進去了。她現在還不夠堅強嗎?她上班一個多月了,每
天笑臉迎人,笑得她臉都僵了,遇上難纏的客人還得忍氣吞聲好生哄著。她這一個多月受氣的次數比她前五十年加起來都多。
她都這麼委屈了,女兒還覺得她不夠堅強。這……
“怎麼樣才算獨立堅強?”
秦知微摸摸下巴,“等你什麼時候不再催我向我爸要錢的時候。你就獨立了。”
方潔芸怔愣好半天,她總覺得這話有哪裡不對。
“撲哧”一聲笑。兩人側頭,就見顧久安從房間裡出來,手裡拿著杯子,估計是出來蓄水的。
見兩人望過來,他忙憋住笑,“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們說話聲音太大了。”
秦知微和方潔芸在自己家說話,當然不會刻意壓低音量。聽就聽到吧。
秦知微朝方潔芸做了個加油的動作,“媽,你繼續努力!我先回屋休息。”
今天差點沒走死她。以後再說謊,她得找個不被反噬的借口。得虧這次是爬山,要是換成下海,她豈不是得當蛙人。
秦知微回了屋,方潔芸偷偷摸摸跟到廚房,小聲向顧久安請教,“你剛才笑什麼?”
顧久安還想裝傻,方潔芸朝他擠眼睛,“安仔,我們可是擁有同一個秘密的合作夥伴,你可不能敷衍我。”
顧久安原本不想摻和她們母女倆的事,聽到她拿秘密要挾隻能解釋,“秦督察這是在套路你呢。你獨立自主時,她才會向她爸要錢。可是你獨立自主的前提是你不能要求她向她爸要錢。這是個完美閉環。”
方潔芸剛剛就覺得哪裡不對。他這麼一說,她終於回過味來,拍了下大腿,“這孩子不想去就不去,怎麼還拐彎抹角的。”
顧久安輕咳一聲,“方姨,你不能把我供出來。”
方潔芸揮揮手,她是那種不講義氣的人嘛。她摸摸下巴,還想再勸女兒,可是想了想女兒那充滿壓迫性的眼神,哎,算了算了,不去就不去吧。回頭把人惹急了,瞪她,她拿她也沒辦法,還得哄著,讓她消氣,得不償失。還是見好就收吧。起碼她現在還願意套路她。
自我開解一會兒,方潔芸就匆匆下樓,繼續去冰室忙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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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環天星碼頭是海水與陸地相接的樞紐,一側是寬闊無墾的水麵,一側是長長的柏油馬路。碼頭處停泊著一排排巨大貨輪,上麵擺放方方正正的集裝箱。
碼頭上的吊車來回穿梭,工人們忙碌地奔走著,他們穿著統一工作服,在夕陽的照耀下,臉上發著橙色霞光,他們順著湍流不息的人潮動作輕快往家奔。
幾個入職沒多久的後生仔互相勾肩搭背,吆喝著今晚一起看足球比賽。這個提議很快得到大家響應。
於是他們相攜到小賣部購買啤酒、飲料、零食,這是剛成年的他們最歡快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