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就是露營的集合地,彼時這座山還沒被完全開發,除了這群閒得慌又不怕死的大學生,壓根沒有其他的遊人。
邵銘作為活動的組織者,院裡的風雲人物,僅是閒閒立在山頂,就多的是人湊過去攀交。
梅樹綠葉相襯,乍一看,還頗有幾分清雅貴公子的風範。
登上山頂那一瞬,褚漾幾不可聞地皺了皺眉頭,不願讓那群人發現薑未。
正思考怎麼跟薑未說,卻感覺自己的小指被輕輕地勾了勾。
薑未正貼著她的手臂,狡黠地眨了眨眼:“我們偷偷的,好不好?”
褚漾反手握住她的柔荑,舍不得放開,雙眸卻如水沉靜:“你不想和你同學見一見嗎?”
薑未毫不猶豫搖頭:“每天都見,還有什麼可見的。”
“再說,一見到我,他們就都要湊過來,怪煩人的。”薑未苦惱地輕歎一口氣。
這樣的情緒,若是旁人說出口,未免有些凡爾賽的嫌疑,可薑未說來,卻是那樣理所當然。
褚漾望著她皎月一般柔美驚豔的麵龐,深覺她本就該被眾星捧月,隻是,自己私心不想讓彆人沐浴月光的照耀。
沒有人非誰不可,但她非薑未不可。
所以,這朵在眼前搖曳的白山茶,還是隻被自己采擷的好。
打定主意,褚漾點頭:“好,那……晚上你來我帳篷。”
薑未抿唇一笑,頰邊現出幾分紅暈,悄聲道:“這樣子,是不是有點像偷情?”
這個詞用得太刺激,褚漾心頭猛地一跳,不疾不徐地反問回去:“難道學姐想跟我光明正大嗎?”
落日餘暉下,清風徐徐,容顏冷麗端莊的學妹神色一絲不苟,很認真地開著玩笑。
薑未撲哧笑出聲,戲謔點頭:“嗯,也不是不行。”
褚漾跟著彎唇,作出一副被逗笑的模樣,掩住心底的重重烈火。
她叮囑薑未:“你先去下麵一個人待會兒,我去領露營用的東西。”
薑未讓她放心,擺了擺手就下去了,三兩步沒了蹤影。
褚漾麵上不顯,看著慢悠悠派發物資的學生會乾事,早已心急如焚。
終於輪到她,她領完簽了名,轉身就走,不顧人家在後麵喊:“誒,學妹,要不要找個學長幫你扛一下……”
結果他眼睜睜看著褚漾一個人輕輕鬆鬆拎起了一個大包袱,臉上神情淡漠,一絲用力的跡象也沒有。
登時就噤了聲,不敢再說什麼。
現在的學妹,委實厲害啊。
褚漾走得很急很快,三步並作兩步,腳下生風,生怕晚去了一秒,薑未就被人搶走一般。
拐過一個角落,結果正看見薑未站在一棵樹後,樹的另一邊,是一個熟悉的男人。
正是邵銘。
隻是那麼幾分鐘時間門,就被他捷足先登。
兩個人的對話清晰傳到她耳中。
邵銘
問:“你不是說不來。”
薑未冷笑:“這座山又不是你包下的,我想來就來,難道需要跟你報備嗎?”
邵銘無奈:“當然不用,隻是你一個人未免有些危險,不如上去跟大家一起……”
薑未截斷他的話頭,微笑著,卻高不可攀:“不勞您費心了。”
說完,就背過身去,一副冷淡的模樣。
高傲得就像真正的公主,讓人又敬畏,又忍不住想要靠近,沐浴她身邊的香風。
邵銘還想說什麼,聽見褚漾刻意放重了的腳步聲,對上褚漾如千年寒冰般的視線,忽然意識到什麼一樣,輕歎了一口氣。
古樹下,男人身形顯得有些落寞,卻也彬彬有禮:“好,那我不打擾你們了,有什麼需要的聯係我就行。”
薑未冷淡嗯了一聲,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給他。
邵銘很識趣地補上一句:“我不會跟彆人說看見你的。”
薑未這回連嗯都懶得嗯了,隻是有些不耐煩地掐了一片葉子,碧綠的汁液從葉梗處緩緩滲出來,被她隨手丟在地上。
邵銘瞥見這片可憐的葉子,隻覺自己也如薑未信手拋下的葉片一般,在空中打了個旋,就連被她多看一眼的資格都得不到。
二十多年來,他處處春風得意,要什麼有什麼,隻有薑未,是他的求之不得。
和拎著包袱的褚漾擦肩而過時,他囑托:“照顧好她。”
褚漾從他眼中讀出和自己相同的情緒,生出幾分惺惺相惜之感的同時,更多的是冒犯和警惕。
她輕描淡寫:“自然不勞煩你費心。”
高手過招,不需要太多廢話,僅僅那麼一兩個眼神,一兩句話,就足以把局勢描繪得明白。
邵銘深深看了她一眼,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是邵銘第一次和褚漾的正式碰麵,隻一句話,他就敏銳感覺到,這個不動聲色的小學妹,是他未來最大的競爭對手。
哪怕她現在看起來溫良無害。
一直到確認邵銘離開,薑未才露出一個放鬆的笑意,招呼褚漾過來。
褚漾把包袱放下,裝作天真懵懂地問:“你對學長他很有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