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衛啊,你磨這麼快累不累啊?”剛勞動完一輪的文啟明靠在竹椅上,臉色通紅著還有些喘,手裡的草帽扇了又扇,再看著前麵推石磨推到快要飛起的衛承禮,不禁感歎,“這種體力環節,真還得是你們小年輕厲害,我這把年紀是不行了。”
“文哥彆啊,您這年紀不正當時麼,要文化有文化,要能力有能力,我們還得多和你學著。”程飛英接道,又轉頭對衛承禮笑道,“小衛啊,卷還是你卷啊,你怎麼每天都這麼卷啊?”
文啟明對程飛英擺了擺手:“不行了不行了,我這老年人甘拜下風,後麵兩輪就免了我吧。”說罷,他也衝衛承禮來了一嗓子:“小衛啊,你加油啊,我看好你啊!”
衛承禮雙手頂著推杆,弓腰咬牙堅定一步步推著石磨轉得飛快,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隻匆匆擠了個笑全當回應。不過可能因為勞動得太用力,讓這生硬擠出的友好笑意,平添了幾分猙獰。
“噗……”正喝水的沈江河恰看到了衛承禮這一笑,到嘴的水全噴了出來,匆匆擦了一把,忍不住道,“衛導你彆笑了,你這笑得都有點兒滲人了!”
“衛導好樣的,你這第一輪是要拔頭籌了,後麵還有兩輪,我們好好較量較量!”汪青川眼見著衛承禮的第一批豆子要磨得比他多了,有些後悔自己第一個上場的時候留了餘力。不過這豆子要磨三輪,三輪的總數才是最終成績,他後麵還能追。
說話間門,衛承禮的這一輪結束了。
“哎,我可不是為了較量。”衛承禮三兩步跑到旁邊接了工作人員遞的水一通灌,大半瓶喝完喘了口氣才繼續道,“還不是因為家裡的小祖宗,我得多弄點爸爸幣回去哄哄她。”
“是為昨天中午的糊糊,還是為昨天晚上的生薑啊?”沈江河打趣道。
“為今天早上的蛋黃。”衛承禮苦笑了一下。
早上那掉在小胖腳上的蛋黃,衛承禮第一時間門就撿起來了,抽了紙巾給小胖團子擦了又擦。眼見著那小胖團團都氣鼓起來了,突然又消了氣,就因為自己……哄她說她腳香?
衛承禮現在還能清晰回憶起,那原本充滿了氣的小氣球在自己說完那句話之後立刻癟了,還帶著些可愛的忐忑低頭問自己:“真的香啊?”
那會兒自己也是哄上頭了,當場表演一個湊近小腳深吸一口氣,堅定說了句“真的很香!”
結果掉蛋黃那事兒,就那麼過去了?小壞團子,居然一點兒都不生氣了。
講真,已經有多次哄娃經驗的衛承禮一點都不信。
他仔細想了想,雖然小壞團子很臭美,但是她怎麼可能因為自己那麼浮誇的表演就輕易原諒自己。肯定!憋著壞呢!
正好早上這個磨豆子獎勵的是爸爸幣,他得在那小壞蛋把壞使出來之前,多掙點回去哄孩子!
衛承禮的艱難困苦,其他人很難知曉。
就在沈江河頗有些興趣地追問蛋黃的故事時,旁邊汪青川轉頭看向
今天一直有些沉默的那人,開口道:“溫響,下一個是你了,你要不要再拉伸一下準備準備?”
溫響興致缺缺地動了動手腳,和汪青川之前教他們的動作都快不是一回事兒了。
早晨天氣好,施定山沒留在那置滿了監視器的房間門,晃悠著出來跟著一群工作人員一起蹲在了爸爸們做任務的磨坊外麵。
隻是沒蹲多會兒,就中間門看文啟明和衛承禮磨了第一輪豆子,還沒等溫響上場,就被曾華年比劃著帶去了旁邊。
“怎麼了?”施定山站在田埂上,習慣性地伸手掏了一下兜,一摸一個空,才想到他開始戒煙了。對身體有好處的事情,堅持起來真是麻煩啊,施定山不耐地搓了搓衣兜。
曾華年沒注意施定山的小動作,他愁眉不展地滑動著手機的屏幕,然後把手機遞給了施定山:“施導,溫響的粉絲鬨得越來越厲害了。”
施定山接過手機滑了兩下,嗬了一聲,把手機塞回了曾華年手裡。
“施導你好好看看,不隻是微博,論壇,就是現在直播間門的彈幕,他們也在刷這些。”曾華年有些著急地遞回手機,試圖讓施定山再好好看看。
這次施定山沒接,隻背了手,遙望著遠處的山田淡淡道:“粉絲嘛,都是這樣的,見不得偶像不好的樣子。我們這是直播節目,合同簽了,人到位了,怎麼可能因為他們覺得我們把溫響拍得不好了,就暫停拍攝呢?”
“我們當然不可能暫停拍攝。我的意思是,我們是不是增加一些環節內容,來讓溫響和溫東鈺父子快點和好,畢竟我們這是個親子綜藝對吧……”曾華年謹慎道。
“和好?他們昨晚不是已經沒吵架了嗎?”施定山低頭踩了踩腳下鬆軟的土,“直播就是這樣的,沒有了剪輯,就真實多了。粉絲麼,多看看就能接受現實了。”
“……”曾華年眉頭蹙起,捏著手機的手緊了又緊,終還是忍不住,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沒人關注到這邊,壓低了聲音問道,“施導,是不是金有良給你的提議?”
施定山回頭看了曾華年一眼,一時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就這沒有能及時給予回應的一點點空白時間門,曾華年已經完成了他的腦補。
“施導,你還記得當初你讓我們每個副導都提交一份節目計劃書給你嗎?你那時候親口和我說,金有良他的計劃書過於功利,為營銷造人設,為熱度敗口碑,不是長久之道。怎麼現在又接受了他的建議……”曾華年不解中摻著惋惜,混著焦急,十分難受。
隻曾華年的話沒說完,就被施定山一聲笑打斷了。
“哈哈哈,你以為溫家的事情這個發展,是金有良給我的建議?”施定山搖頭笑。
“不是嗎?那是……施導你……”同為副導,曾華年敢直言金有良的不是,卻不敢直擊施定山。
“我剛才不是說了麼。直播沒有了剪輯,就真實多了。有些問題,根本不用我們的引導,它既然存在,就會被看見。”施定山漸收了笑意,“溫響的粉
絲這麼鬨騰,說我們節目在黑他們的偶像。他們真的是這麼想的嗎?還是他們知道問題在誰那兒,卻不願意去看清呢?”
“話雖如此,但是我們畢竟是一檔親子綜藝。就算親子間門有矛盾,我們也該去幫助去引導。我們可以設置一些父子合作的互動任務或者引入一些能感動人心的環節……”曾華年喋喋不休道。
“我們的節目不是一直做親子互動嗎?”施定山擺了擺手:“你也說了,我們隻是一檔綜藝,沒有糾正他們人生的義務。既然用上了直播,我想要拍到的就是真實,至於真實最終走向何處,那就要看他們自己了。”
“那溫響那些粉絲……”曾華年看著手機上那些說節目組有意引導溫東鈺叛逆,離間門溫響父子的指控,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施定山看著老老實實的曾華年,終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其實可以不用管他們,他們也影響不到我們的拍攝。你要實在擔心實在難受呢,你就找人放點兒似真似假的消息出去,就說節目組好像已經在考慮去請教心理谘詢,力求幫助嘉賓進一步建立良好家庭關係之類的話。”
“對哦,我之前翻第二季的資料,節目組好像是和一個姓錢的兒童心理專家有過聯係。不過我看第二季的時候沒有看到那部分,那位專家是在幕後的嗎?我們這次還找她嗎?”曾華年展了愁眉,帶了些激動道。
“……”施定山氣笑了,伸手拍了拍曾華年的肩膀,“小曾啊,你這個人心思縝密,做事踏實,勤學好問,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真比不上金有良。”
曾華年愣住。
“你啊,人太好了。”施定山搖了搖頭,好笑道,“我剛才說的是,似真似假的消息。也就是假消息,隨便安撫一下就行了,等風頭過了誰和你較真。我之前也說了,我們就是搞綜藝的,不是來糾正他們人生的。就算,就算是,難道你真的覺得他們父子需要的是兒童心理專家?”
曾華年掙紮:“可是,施導你第二季真的拍得太好,每一家都玩得很開心,從開拍到結束,他們的親子關係都好了很多……怎麼這次……”
“人麼,想法都會變的。”施定山揉了揉頭,甩脫了腦子裡剛想起來的那麼點兒家裡的糟心事,又道,“你呢,是第一次拍真人秀,也沒跟過第二季。你看到的都是我們剪輯出來的內容了。我就實話和你說吧,你覺得上一季趙彤她們家怎麼樣?你講講你看到的他們父女兩是什麼樣的。”
曾華年想了想道:“趙彤很懂事,是上一季裡最乖的孩子,就是小女孩膽子可能有點小,愛黏著爸爸,什麼事情都要去問爸爸,然後才敢做。趙建兵對孩子挺有耐心的,無論趙彤問他什麼都不覺得煩,每一件事情都願意細細地教給孩子,算是上一季對孩子耐心最好的爸爸了。後來媽媽們來的那兩天,趙彤的媽媽看著也挺好的,就是比較愛整潔,中間門好像因為東西的擺放還是什麼問題,說過趙彤兩句。不過趙彤媽媽是好好教她的,沒有很凶,趙彤也知錯就改,除了那一小段,他們家一直都挺開心的。”
“就這樣?”施定山問。
曾華年點了點頭,帶了些笑意道:“上一季每家都挺好的。我還挺喜歡趙彤他們家,不知道她現在膽子大點沒。看到一開始爸爸寶寶分開做任務,趙彤還要哭著去找了爸爸問了能不能做再去做,就挺好笑的。”
“好笑嗎?”施定山輕輕嗬了一聲,“趙彤膽子是挺小的,那是因為她爸媽都是控製狂。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盆放在第一層還是第二層,毛巾是疊著掛還是單著掛,每頓的肉吃到多少塊就不可以繼續吃了……他們家規矩多著呢。你看到的是趙彤依賴她爸爸黏著她爸爸,其實是在家被說多了說怕了,不如問了再做。你看到趙建兵事無巨細都願意解釋,那是他第一次解釋那件事,回頭趙彤就該按那規矩做了。還有你看到的,趙彤她媽來了生氣的那一段可不是一小段,隻是被剪輯剪掉了中間門不能見人的激烈,直接從開始有爭執苗頭跳到了和好罷了。”
“但……但是……我看他們態度挺好啊,說話和和氣氣的……”曾華年覺得腦子有點嗡嗡的。
“是,你看到的播出版是這樣沒錯了。不過事實上,在節目裡除了那一次,其他時候他們看著也算正常。不過你聽說過條件反射嗎?隻要在家教子教得好,出來就能得到一個條件反射按規矩做事的孩子。”施定山說得自己都有些悶氣,掏了掏兜,再次記起來……戒煙了,隻能自己吐了一口濁氣,又道,“你看過第二季的資料應該知道吧,趙彤還有個大她四歲的姐姐。”
已經不太好了曾華年木然點頭:“對,資料裡說本來她也要和她媽媽一起來兩天的,不過學習太緊張了就沒來。”
“她把刀架手腕上了,說不要和父母一起參加虛偽的父慈女孝的節目。”施定山煩躁地在空空的兜裡挖了又挖,抬眼看曾華年,“有煙嗎?”
“啊?”曾華年愣了一下,才搖頭,“沒,我不抽煙。”
施定山自我吞吐了一口,假裝抽到了:“聽說,他們家兩個女兒的房間門,沒有門鎖的。不是不能鎖,是把門鎖撬掉了。兩個圓圓的窟窿,平時關門就拿個木頭夾子彆上,然後塞團布堵風。孩子在裡麵的時候,他們還會在外麵悄悄把布拿掉,從那個門鎖洞裡偷偷看孩子在乾什麼,有沒有好好學習,還是在玩。”
“……艸”曾華年罵了一句粗話。
“反正呢,家啊,是個非公開的場合。你在單位被人治理,還能有個說處。但是問題一旦發生在家裡,變成家事,門一關,彆人還怎麼管呢。我們不過做個十幾天的綜藝,那些日積月累的東西,是幾個環節幾次感動就能了結的嗎?”施定山深呼吸了一下,看向了遠方的大山,再開口聲音都變得悠遠了些,“你說的那個兒童心理專家叫錢慕,是我用私人身份聯係的,和上一季的拍攝沒什麼關係。可能是被當時的工作人員整理資料的時候誤會了,整理進去了。”
“是給趙彤……不,給她的姐姐找的嗎?但是問題不是……”曾華年呐呐。
“你覺得他們會願意帶趙彤那用刀架在手腕上的姐姐去看心理醫
生,還是他們自己去看心理醫生?”施定山嗤笑了一聲。
“所以上一季那麼美好▂[]▂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那麼圓滿,都是……剪輯出來的?”曾華年有點不好了,他是真的覺得上一季非常棒,才求台裡讓他參加第三季的拍攝的。
“不然呢?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本本讀給大家聽啊?”施定山嗬嗬了。
曾華年想了想還是不太對:“那上一季那麼成功,為什麼這一季要這樣?在臨拍攝前加了兩家人,改了不少環節,還做成了直播……真的不是金有良……”
“小曾啊,你也看過金有良的計劃書,他要做的事情是‘造’,造矛盾造話題造熱度。但是你覺得現在是什麼?”施定山眯了眯眼。
曾華年猶豫了一下,試探道:“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