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無常,豬生又何嘗不是。
一隻追人的村豬，不到一個小時，就有名有姓,有主人有豬倌有朋友,現在還有了……
便利店門口,衛卯卯仰頭看著那正對大門口，新增的豬豬用品貨架，輕輕地嘖了一聲。這麼會刺激消費，這些人搞什麼綜藝節目啊,去搞生意不是更有錢途？
衛卯卯和程聽言走得快些，她們都進店了，其他人還落後幾步剛到店外。
“西西很乖的,我會拉住它,不會讓它亂跑亂吃的！就讓它也進去看看吧！”
溫東鈺為讓小豬開開眼界，在門口抓著工作人員說個沒完。
衛卯卯回頭看去,隻見那工作人員抓著豬繩一臉堅定,看來溫東鈺是很難得償所願了。
“太壞了！”沈子霖走到衛卯卯身邊,蹲下身翻了翻貨架最下排的各種豬豬圍兜，豬豬頭飾和豬豬小鞋鞋，氣道，“怎麼賣這麼貴！”
衛卯卯掃了一眼價牌,在這棒棒糖都要賣到二十個寶寶幣的便利店裡，一個豬豬圍兜也是這個價錢，就……還行吧？
已有上百身家的衛卯卯並不知曉,赤貧還背著貸款的沈子霖有多苦。
沈子霖摸了摸自己兜裡僅剩的六塊寶寶幣，想了想壓在頭上的三百貸款，手裡這鵝黃色的豬豬圍兜再可愛,他也得放下了。
“太壞了！”沈子霖依依不舍地把圍兜塞回貨架，忍不住又念叨了一聲。
豬豬用品都很可愛，十分符合小寶寶的審美。不過衛卯卯作為一個成年人，是不會掉進節目組的陷阱衝動消費的。
她的目標明確，今天隻要一桶爆米花就好！
衛卯卯拉著程聽言，程聽言拉著小行李箱，兩人很快站到了爆米花機前。
隻程聽言剛想找工作人員給她們來一桶，眼角的餘光就看到旁邊，隻見那剛剛還興致勃勃直撲爆米花而來的小胖兔兔正偏著臉，看向了彆處。
那是……
“卯卯想吃那個嗎？”程聽言順著小胖兔兔的目光指向不遠處矮桌上一桶黃橙橙的東西。
昨日來時，便利店隻開了大門，讓兩手空空的他們隨便參觀了一會兒，提升了一下他們接下去挖寶的積極性，就讓他們走了。今天可能是要刺激消費了，便利店側邊的卷簾全部拉開，明媚的陽光肆無忌憚地撲灑進來，照在那些貨品的身上，明亮誘人。
旁邊那昨日衛卯卯不曾細看的矮桌上，一縷光亮似在透明塑料桶裡流轉，映得那桶中擠擠挨挨的橙色小球球們似有了絨絨暖意。
“……”衛卯卯轉過了頭，看向程聽言的眼中是難掩的複雜，“言言知道那是什麼嗎？”
“那個透明桶裡橙色的圓球嗎？我不知道……”程聽言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偏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楊寧，輕聲道，“卯卯想知道嗎？要我去問問楊楊姐姐嗎？”
“不用，我知道……”衛卯卯製止道。
“那你想吃嗎？”程聽言並不大在乎那究竟是什麼，
她隻關心小胖兔兔是不是想吃。
隻是程聽言都問了兩回了，衛卯卯卻始終無法給出一個正麵的答案，小嘴抿了又抿，在開口卻是輕輕地反問道：“你想吃嗎？”
話問出口，衛卯卯又後悔了。
她看到之後不該一直盯著看的，更不該在引起程聽言的注意之後，還反問了這麼一句話。
衛卯卯到現在還能清楚記得，上一世時的程聽言是怎麼和她說的。
【那天發生了一點特彆不開心的事情，我在外麵走了很久沒有回家。那顆糖金桔，是我買麵包的時候，店裡當零錢用來找零的。那是我第一次知道糖金桔，第一次吃。很霸道的香甜，吃的時候，好像身體被那香氣整個地衝了一輪，吃完覺得自己香噴噴的，就覺得自己好像……一顆特彆的果子？是不是很好笑，當時我也覺得好笑，然後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之後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就愛吃糖金桔，就算後來怕胖不怎麼吃甜食了，但是這個，我還是常備的。】
雖然上一世衛卯卯並沒有追問那些不開心的事情是什麼，但是糖金桔後來成了程聽言的心情安慰劑這事總是沒跑的。
有些東西的特彆，或許就是需要特定的場景和心情，衛卯卯不知道這一世，那些她不知道的不開心的事情還會不會發生。但是糖金桔的事情，至少她不該去提前改變。
“我……”程聽言沒想到衛卯卯會反問她，猶豫了一下剛開口，卻被小胖兔兔打斷了。
“我們買爆米花吧，楊楊姐姐看過來了！”衛卯卯克製自己不要再去看那罐子糖金桔，轉而對遠處的楊寧揮手。
程聽言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轉移回了爆米花身上。
早晨新鮮現做的爆米花到手，隔著紙桶都還能摸到那份熱乎。
“香哦。”衛卯卯深深嗅了一口，遞給程聽言，“言言吃。”
程聽言拿起桶裡的小勺子，卻是先喂了小胖兔兔一顆。
香脆甜奶！爆米花真的很好吃！衛卯卯眯起眼，在這一刻感覺到了圓滿，然後下一刻，就被不遠處的聲音拉回了現實。
“你們都不買牛肉乾了嗎？”汪知知有點不明白，“不是說要一起合作買的嗎？”
“沒有錢了……買西西花了二十個。”沈子霖不好意思說貸款的事情，隻說了首付價格，又舉起一雙鵝黃色的襪子，“最後六個寶寶幣，給西西買了襪子。”
“……”汪知知被噎了一下，實在忍不住吐槽道，“為什麼豬需要穿襪子？就算它需要穿襪子，它有四隻腳啊！你這兩襪子……”
說時遲那時快，溫東鈺舉起了右手，上麵提著一雙同款襪襪。
汪知知：“……”
溫東鈺磨磨蹭蹭地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汪知知一眼：“我隻能花六個寶寶幣，我要控製自己，我要存起來，以後慢慢花。”
“可是寶寶幣，隻能在我們拍節目的時候用啊……”程聽言忍不住提醒道，“等我們回家了，就沒有這個寶寶便利店了，寶寶幣就沒有地方買
東西了。”
“我知道的。”溫東鈺對了對手指，“我想存多一點，走的時候買些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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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卯卯舉起小勺子，給他們發爆米花，發到汪知知時想著之前他送的爸爸卡，多給撥了幾勺，又轉頭對溫東鈺好奇問道：“什麼是有用的？”
實在是想不出這個黑店裡有什麼有用，不都是吃的麼，哦，現在還有了高價豬豬用品。
“就是……”溫東鈺想了想舉例道，“大米，麵條，土豆……就是吃一口肚子很久不餓的。”
什麼東西？買這麼有用的嗎？
衛卯卯勺子一抖，掉了一顆爆米花在地上。
溫東鈺的話讓能聽到他聲音的人，都短暫地沉默了一下。
店裡還是程聽言的反應最快，開口打破了這片震驚的無語：“你是自己吃嗎？”
溫東鈺點頭。
“你知道怎麼把東西煮熟嗎？”程聽言又問。
溫東鈺茫然搖頭。
程聽言抿了抿唇，似是猶豫了一下，隻很快堅定低聲道：“那米，麵條，土豆……對你沒有用。你要買壓縮餅乾，吃半片一天都不會餓，拆開就可以吃，還有營養。要是有熱水，可以買一點乾蔬菜包和壓縮餅乾一起泡著吃。”
“言言……”衛卯卯被程聽言話語中熟練的操作震驚到差點端不住手裡的爆米花桶。
“言言！你好厲害！我就要買那個餅乾！還有乾蔬菜！”溫東鈺崇拜，激動的聲音直接壓過了衛卯卯那類似喃喃自語的低聲。
“是壓縮餅乾，普通的會餓。”程聽言細心糾正，又道，“我知道哪裡有便宜的，拍完節目了你也可以找我，我帶你去。”
“言言！你是最棒的！”溫東鈺捧心，轉頭就衝著似乎已經呆住的楊寧跑去，“楊楊姐姐！這裡有餅乾，不，壓縮餅乾嗎？”
“你們……說的我怎麼好像聽不懂？”汪知知頭有點疼。
“我也……聽不懂。”沈子霖捏著豬豬襪，結合前一天程聽言說的臨期零食，如果是程聽言一個，本來他應該是能夠接上劇情的，可是這又有溫東鈺什麼事？
其他人聽不明白，衛卯卯卻是能猜到一二的，無疑，這又是程聽言未曾與她提及過的過去。
因為不曾聽過，所以再次震驚，導致有人快了她一步。
“我和文文姐姐合買了一包巧克力豆，分你們一起吃呀。”程容容拉著文江月從隔了兩個貨架的地方繞過來，麵上是熱情的笑意。
隻無人知曉，程容容此時心裡的怨懟與懊惱。
昨天一天加上今天早上的情況已經讓程容容開始感覺到情況不太對。雖然這些小破孩子還有和她好好說話，平時集體活動也沒落下她，但是她就是感覺到有些融入不進去了。可能這就是年齡和閱曆產生的代溝吧，她還是沒能進入那種幼稚的狀態。要是換個情況，程容容才不屑和這些平均年齡才五歲的小東西們搞社交遊戲。但是這裡不同……程容容必須得加入他們，才有機會成為其中的中心，得
到她想得到的目光與未來。
所以她再次選擇了文江月，在進店門時就一直攛掇她一起合買東西，然後再與大家分享。這樣就能借著文江月再次融入那些幼稚鬼。
隻是她沒想到，文江月選個東西那麼慢，更是沒想到，這些人嘀嘀咕咕的，居然是在說什麼壓縮餅乾。
放巧克力的地方，離之前程聽言和溫東鈺說話的地方有點兒距離，程容容一開始不知道那些人在嘀咕什麼，心思大多在如何不著痕跡地引導文江月快點隨便選個東西上。等文江月終於選定巧克力豆，她拉著人過去，正好聽到溫東鈺誇完程聽言是最棒的，轉頭就去找工作人員買壓縮餅乾。
溫東鈺這個會抱著衛承禮腿喊爸爸的家夥，已經被程容容挪出了攻略第一梯隊。她現在介意的，是程聽言說了壓縮餅乾嗎？
彆人不知，程容容是知道的。程飛英在外麵拍戲，一拍就是幾個月，白蕾回娘家或者是出去玩兒隻會帶她一個。有時候保姆阿姨被留在家裡，還有人管程聽言，有時候阿姨也被帶走，程聽言就沒人管了。程聽言這個人，在家裡活得像個啞巴，也像個客人，個人道德好像有著奇怪的標準。程容容有一陣還挺好奇從來不對家裡零食櫃和冰箱伸手的程聽言，在沒人管的時候是不是靠偷吃活的。結果她觀察了幾次垃圾桶，發現了壓縮餅乾包裝……
這就沒什麼意思了。隻能說，不愧是爽文女主，骨頭就是硬。
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程容容都快忘了，結果在這兒又聽到了。
說來，程聽言在家還挺聽話，從昨天到這邊開始就不太對了，程容容還真有點擔心她一時上頭胡亂說什麼，自是趕緊拖著文江月趕過來了。
小孩子麼，找個話題岔一下，就不會記得剛才在討論什麼了。隻要不往深了說，壓縮餅乾說不定隻是程聽言的個人癖好呢。
程容容想得挺好，巧克力豆也開始分了，結果就是有人那麼不識抬舉，不跟著她的思路走。
“言言，壓縮餅乾比普通餅乾厲害很多嗎？好吃嗎？為什麼你會知道啊？”
衛卯卯的聲音突兀響起，明明奶聲奶氣，落在程容容耳中卻刺耳得很。
“當然是因為姐姐吃過啊，她喜歡吃，自己去買的。我在家裡的垃圾桶看到過好幾次包裝袋。”程容容壓下惱火，一派天真接話道，“我沒吃過，不知道好不好吃。”
艸！都這樣了，還沒忘了踩她一下吃獨食是吧？
衛卯卯拳頭硬了。
等等……
衛卯卯皺了一下眉頭，卻是很快放鬆下來，擠出了些吃驚：“你怎麼知道那些包裝袋是壓縮餅乾啊？容容姐姐你比我大半歲，已經認識那麼多字了啊？”
“……”程容容僵了一下，背後瞬間出了一層冷汗，她很快意識到這是直播，她必須快點作答，“我問過媽媽呀，媽媽覺得壓縮餅乾沒有飯菜營養好。可姐姐老自己買。姐姐，來節目之前，媽媽讓你要聽爸爸的話，你不要在節目裡吃壓縮餅乾哦。不然爸爸會生氣的。”
程容容叭叭叭說得飛快。衛卯卯這個討厭鬼，差點把她嚇死。幸好她記起來有一次還給白蕾分享過自己“不小心”打翻垃圾桶找到的好東西。白蕾當然沒有說什麼壓縮餅乾沒有飯菜營養好，她說的是“還挺聰明，難怪沒餓死她⒔⒔[]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程容容不記得白蕾有沒有和她說那是壓縮餅乾了，但是白蕾應該也不記得了。這個問題，總要有個解釋，畢竟自己才三歲半，還不識字……至於後麵的話，就是對程聽言的敲打了。
有衛卯卯這麼個老問問問的家夥在，她得讓程聽言想起來，來之前都答應過什麼，想起來要是程飛英生氣了，那醫藥費給多少可不好說了。
眼見著程聽言隨著自己的話語垂了眼眸，抿緊了唇，一副開始克製忍耐的樣子，程容容放心了。
程聽言聽懂了，衛卯卯也聽懂了。
這下好了，程聽言肯定不會回答那些問題了。如果她執意繼續問下去，說不定程聽言還會為了保密和她拉開這好不容易靠近的距離。
又被你們這些混蛋浪費了一次機會！
想打人，衛卯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捏緊的拳頭。
“卯卯，給你吃。”程容容遞巧克力豆袋。
火上澆油。
“我不喜歡吃，謝謝你。”衛卯卯咬牙切齒。果然討厭的人給的東西也討厭，還沒吃就感覺全身都會抗拒！
程容容往前遞的手沒有收回，似還要開口勸。
衛卯卯實在難以忍受，抱肚道：“啊，噓噓！”說罷，把手裡的爆米花桶往旁邊程聽言手裡一塞，拉著人跑了。
哼哼，彆想她把人留下來被迫吃豆，或者配合你演出壞姐姐拒絕好妹妹的戲碼。
程容容：“……”
如廁遁這種事情，用過的人都說好，有一就有二。
來都來了，衛卯卯索性蹲了一下，完了又去水池那兒踩了凳子上去好好地洗了一把臉冷靜了一下。
真的受不了。原來一直覺得是程家的教育問題，讓程容容那麼壞。但是剛才看她把隱晦的威脅玩兒得那麼溜，衛卯卯有點反胃，她開始懷疑有的人可能骨子裡就是壞的，和年紀無關。
冷水啪啪打在臉上，嘩啦啦刷胳膊上，又捧著往腿上倒了點兒，衛卯卯那從心而生快把自己烤熟的火氣才勉強被壓下去了。
衛卯卯滴滴答答地走出洗手間，還沒來得及往前去到太陽底下抖水，就看到了站在洗手間門口不遠處的程聽言。
“言言。”衛卯卯抖了抖手腳，走了過去。
程聽言沒說話，向前伸出個拳頭。
衛卯卯：？？？
程聽言掌心展開，裡麵躺著一顆被透明糖紙包著的糖金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