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題到這兒,秦思朝都不敢亂接了,隻敢靜靜喝水。
而此時,監控屏幕裡,汪知知終於開口了。
“我希望在節目結束的那一天,能見到貝……嗯,見到薑禾葉姐姐,和她好好道彆。”
看著麵前亮亮的大樹,汪知知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壓低了些聲音:“老師說,世界很大,我們不知道哪一次見麵會是最後一次,所以在分開的時候一定要好好道彆才能不留遺憾。舞蹈教室,大家吃飯的時候散開了,沒能說再見……小精靈,請一定要讓我和貝貝好好道彆好嗎?我給你吃這個……”
說罷,汪知知從褲兜裡掏出了兩顆糖,鬼鬼祟祟地放到了樹下,還抓了一把旁邊的落葉蓋上了。
“給你放好了哦,一會兒好好吃哦。”汪知知拍了拍手上的灰,滿意笑,“這樣我們就約好了哦!”
其實之前在村子裡的那次,倒是好好道彆了的。但是那之後不是又見了麼……每一次都要好好道彆啊!
汪青川嫌棄的吐槽在前,汪知知許願在後,全程圍觀了的直播間觀眾簡直嗬嗬嗬。
“有的人簡直臉大如鬥,還當自己是個人物,要被人時刻求愛呢?自己對孩子都沒愛,還指望孩子永遠念著你啊,tui!”
“貝貝還是好,童年裡的一點溫暖,隻要想起就能暖和一點兒,真的可以暖和很多年。”
“哈哈哈知知那個糖,是上次沈子霖給的那個海鹽太妃誒,居然在這用上了。可惜我人不在樞店,不然好想去……吃……”
“知知這話真的太戳心了,聽完腦子裡一下子走馬燈一樣想出來了一串人。怎麼說呢,很多人真的很想再見一麵,但是吧心裡也清楚,再見也不是當年的人了。哎,突然揪心。”
“這就是儀式感吧。有的人覺得走著走著就散了,也沒什麼。有的人就覺得,啊,明明有過那麼多回憶的人,為什麼沒有一個完整的句號,一想到就覺得痛苦。比如我……嚶嚶嚶!”
“強烈要求節目組把貝貝找回來,讓知知好好道彆!”
“隔空摸摸知知,希望小小的知知能記住外麵大大的世界。世界上不是隻有爸爸媽媽的愛才會讓你快樂,貝貝的也可以,卯卯言言月月子霖東東的也可以,還有我們的也都可以!睜開眼,走遠一點,你會得到很多很多,比你曾經想要的還要多!”
……
比起汪知知的糾結,下一個來到樹下的程容容就要利索多了。
雙手合十,眼睛閉起,程容容對著許願樹鄭重道:“希望爸爸媽媽身體健康。希望姐姐能像我喜歡姐姐一樣喜歡我。希望文姐姐沈哥哥溫哥哥汪哥哥和卯卯妹妹還有他們的爸爸媽媽都能天天開心。”
監控室裡,施定山和秦思朝同時嘖了一聲。
私房菜館包廂裡,縱劉瓊芳來之前已經打過十二萬份腹稿,想過無數會麵對的情況,在看著電視機裡那隻有三歲多的程容容如此言語時,仍忍不住暗自感歎白蕾的厲害。
渣教出一個渣很普通,渣教出的渣才三歲多就知道掩飾自己的渣順便拉踩彆人,就真是厲害了。
也是開始看這個直播,劉瓊芳才發現,才三歲多的程容容真是儘得白蕾真傳,甚至看著就要青出於藍。
白蕾亦在看著電視機裡的程容容,雖未言語,但目光複雜。
在看過程容容那手機裡的備忘錄後,白蕾對她有了新的了解,此時再看就不禁去想,如果現在那樹下的是自己……如果是自己,定不會說這些冠冕堂皇但對現狀已經沒有什麼用的話。如同剖析心意的許願,必須說出更加劍走偏鋒的話才能為扭轉局麵真正出上力。
不過……也不怪容容。她在節目裡,無法看到外界的評論,還不知現在的局勢。能說出這種站在大義顧全大局還偷偷加一點小絆子的話,其實已經不錯了。如果局麵一直是按她們最初設想的走,這樣的願望就是明顯的加分項。
可惜……
“按我說的做。每個月一次的親子時間,程飛英會帶程聽言去你那半天。”白蕾鬆開手裡的包,看向輪椅上的人。
“你什麼意思?”原本在看白蕾的劉瓊芳卻是挪開了目光,重新看向了電視機上正走向許願樹的矮矮胖團。
“我的意思是彆來虛的了,你要什麼,你知道,我也知道。”白蕾嗬了一聲,“你說走不走,現在還在這兒,不就是想要這個麼。你就直接說吧,這樣行不行。行,我們就簽合同,一切落實到紙麵上,你安安心心乾,我也不能反悔。”
“她是我女兒。你讓我誣陷她撒謊,你這就是讓我背叛我的女兒。”劉瓊芳試圖繼續表現得風輕雲淡一些,不要緊捏住輪椅扶手,隻是嘗試幾次還是失敗了。
白蕾冷笑:“彆說車軲轆話,是我讓你乾的事兒,我難道還不知道是什麼。你也彆說那麼嚴重,就是讓你出來證實一下飛英和容容的立場罷了,對你對我對他們都好的事兒。至於程聽言,在去節目之前我就和她說過,少說些家裡的事兒。結果她不聽話啊,怪誰?要不是她話那麼多,我們至於現在在這商量這個嗎?六歲的小孩子,為了博取關注,撒撒謊,搞點事,算什麼啊,網絡新鮮事那麼多,隔兩天就沒人記得她這個了。”
是麼?那三歲半的孩子撒撒謊搞點事又怎麼了,急著來洗白啥?張進心裡吐槽,麵上卻是不敢參與一句,隻在無形的硝煙中瘋狂喝茶掩飾被多餘了的尷尬。
劉瓊芳沉默了,沒有搭話,而此時電視機裡,衛卯卯已經走到了許願樹下。
“我希望言言能實現她的願望,實現她所有的願望。”衛卯卯伸出小胖爪,虔誠地輕輕地按在了樹乾上。
她不管,不管這樹是哪裡來的,多久了,又是誰將它裝扮成如此模樣。
在這一刻,
她相信,這就是一棵許願樹,一棵會實現她的,她們的願望的許願樹。
小小的胖團子,明明該是一無所知傻乎乎的年紀,許願時看起來卻是那麼的虔誠,虔誠到話語如同小小的熔岩石一般輕輕地擊中了每個三分鐘後看到這一幕的觀眾的心,讓它們變得柔軟,讓它們被溫柔地融化。
嗯……好吧,不是每個。
至少還有兩個,心如鐵石。
私房菜館包廂裡,白蕾怒指電視機:“就是這家麻煩精,一天天的攪和這攪和那。有本事真把你醫藥費包了啊,真把你和程聽言的生活開支都包了啊,三歲的小東西,知道那是多大的一筆錢麼。就這麼認識了幾天三分鐘的熱度,三歲的嘴巴什麼都敢說。她敢說,你敢信嗎?你以為你現在要幫的是誰,是給你錢治病的人,是給你生活費的人,是幫你養孩子的人。彆給我裝什麼母女情深,你要真情深剛才說那麼半天,你有一句話是為程聽言說的嗎?大家認識這麼多年了,誰不知道誰肚子裡那點兒貨。我現在敢把老公一個月分你半天,怎麼你不敢要啊?”
白蕾是真煩了,誰不知道誰啊,在這裝什麼不忍心。價格沒到位開價啊,巴拉巴拉上什麼道德。這一屋子三個人,誰有道德啊,有道德會來見麵嗎?裝什麼大尾巴狼。
麵皮直接被人撕了扔地上還踩了兩腳,劉瓊芳反倒是詭異地覺出了一點兒輕鬆。
“一天。”劉瓊芳堅定開口。
“什麼?”白蕾笑了,“呦,這是嫌半天不夠呢?”
“每個月一天,早上七點來,晚上八點走。”劉瓊芳平靜看向白蕾,“寫到你說的合同裡。”
“可以可以,你很可以。”白蕾看著這樣的劉瓊芳,倒也失了再講講價的興趣。
本來麼,也是想順便玩玩她。結果這人還真的是……玩不起來。
一天就一天,她以為這一天是好過的嗎?她以為程飛英還是當年的程飛英嗎?嗬,到時候彆嫌一天太漫長哦。
張進就那麼看著,兩個女人把自己旗下的藝人當鴨……嗯……當貨物那麼談,還真談成了,白蕾合同紙都掏出來了。張進簡直……想把臉埋進茶杯裡。
電視機裡,最後一個許願的程聽言開始走向許願樹。
私房菜包廂裡,劉瓊芳掃了一眼電視機,轉而低頭看向手裡的合同。
“要配合你開記者招待會?”劉瓊芳皺起了眉。
“不然呢,你就在我們幾個麵前說她撒謊了啊?”白蕾好笑地看了一眼劉瓊芳身下的輪椅,“你要不好意思這麼出鏡,半身采訪也行,電話采訪也可,反正重點在於要說的內容,誰對你的身體有興趣。”
劉瓊芳被噎了一下,隻看著合同上對方如約開出的條件,又暫時把那股不舒服的氣惱咽了下去。
“行了,這麼簡單的東西看半天呢。我們現在是合作關係,還怕我給你留陷阱啊。你就好好看看那給你開出的條件就行了,簽了我們好好地慶祝一頓。”白蕾說著,不耐地點了點旁邊張進前麵的桌子,“彆喝了,喝兩壺茶了,你一會兒還吃得下啊。”
張進:“……”就算一口都沒喝,對著你們兩個,誰還吃得下。
私房菜館包廂裡,劉瓊芳皺著眉接過了白蕾的筆,翻到了最後一頁。
電視機裡,程聽言走到了許願樹下,如之前的小胖兔兔一般伸手輕輕按上了樹乾。
“姥姥,橘山市橙川區柑橋街道黃果小區有著一間院子,院子裡有一棵桂花樹的陳素娟,我的姥姥,請來幫幫我們吧……”
虔誠的稚氣的聲音,平靜得有些低沉,卻如同驚雷一般炸響在了劉瓊芳的耳邊。
一個“劉”字才簽了左邊一半的劉瓊芳手重重一抖,筆尖下一根長長地直線從紙上直接劃到了桌上。
因為開心沒仔細聽電視機聲音的白蕾見狀不滿抬頭,卻見那劉瓊芳煞白了臉色顫抖著唇緊盯著不遠處的電視機,是十足的見了鬼的驚恐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