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記憶中的味道，貫穿了她生命前半段的太多年。
劉瓊芳必須很努力，才能裝作那雙已經夾走七八個藕餅的筷子，喝了一大碗湯的勺子，放下得並不費力。
還好，吃過午飯，張進和薑禾葉就走了。
現在隻剩下她和……
劉瓊芳輕輕地轉動輪椅，到客廳可以看到房間的地方停下。
那房間裡，陳素娟帶著她的老花眼鏡，正在看之前讓她拿出來的這幾年的就診資料……
劉瓊芳一直不敢想象，和陳素娟再相見是什麼樣子。尤其是她弄成這樣之後，就真的是想都不敢想。
可真的到了這一天，又好像，沒有那麼糟糕。
“你給他們家打的借條呢？給我看看。”陳素娟聽到外頭的輪椅聲，推了一下眼鏡抬頭道。
劉瓊芳：“……”好的，還是挺糟糕的。
有些人的想法，不過片刻相通。
有些人的……
“卯卯，你爸爸穿蛙蛙衣服跑過來的時候，和你說的‘樓下搬走了’是什麼意思？”程聽言摸了摸剛衝完澡爬上來乾乾淨淨的小胖兔兔臉。
“爸爸整個在蛙蛙裡，怕我認不出吧。”已經漸漸習慣被rua的衛卯卯大字躺好，“就和我說出發前我們說的話啊。”
憋，憋了憋，又憋了憋。
雖然不想在確定樓下還空著沒人租之前說出來，但是一想到是有可能的，那無限期待的開心啊在心裡拱啊拱的，拱得衛卯卯實在憋不住了，一個胖兔打挺，翻轉著麵向了程聽言。
“言言，我問爸爸我們家旁邊有沒有可以住的房子。我爸爸說哦，我們家樓上和樓下都是租給彆人的房子哦，就是他們給房子主人錢，房子主人讓他們住。我爸爸說看到我們樓下的人，在我們來這之前搬走了！”衛卯卯眼睛亮晶晶地搓
著爪爪說到此處，情不自禁地雙爪合十，“希望還沒有新的人搬進去！言言我們家是二樓哦，樓下就是一樓。你媽媽坐輪椅出門很方便誒。還有大院子，你姥姥還可以在那裡種桂花樹！是不是很厲……”
激情輸出了一堆的衛卯卯，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了程聽言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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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言，你不想住我們家樓下嗎？”衛卯卯都來不及過一下腦子，話就從嘴邊溜了出去。
“沒有啊。”程聽言微彎了一下唇角，輕輕地摸了摸小胖兔兔的腦門。
怎麼說呢，是撒謊，也不是撒謊。
因為程聽言懷疑有前行者重生在前，衛承禮還在懷疑的名單上位居前排。畢竟她不是真的六歲，她們家現在的情況，她也需要一點空間做一些事。程聽言是想住近一些，但是謹慎起見，並不是很想近到樓上樓下那麼近。
可是……
乖巧貼心的小胖兔兔實在是……
那一句句的，全是在為她，為她們家考慮。
讓人根本沒有辦法鐵石心腸著拒絕啊！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小寶寶，簡直多看一眼心都要化了。
隻要她再謹慎一點，再小心一點，近到樓上樓下，應該也沒關係吧。
程聽言決定不過心念一轉，開口也很快，自覺不會被一隻三歲的小寶寶看出那片刻的猶豫。
隻可惜，她不知，這隻也不是什麼三歲的寶。
“我……我就想到了隨便問問爸爸。我們來好多天了，樓下應該有人住了。我們回去可以看彆的房子。”衛卯卯後悔地攥緊了手心，暗惱自己這幾天和言言走得實在有些近了，得意忘形地失了分寸，忽略了言言可能想要的是可以走動，又不至於天天被打擾的距離。
也是，朋友住得近了可能也不好，牙齒還會磕著嘴唇呢。
要是關係好，也不在乎是隔著一層樓板，還是隔著幾棟樓，幾個小區……
理智告訴衛卯卯，是她自己逾矩了，可內心莫名生出的酸澀，又讓她不得不一通腦燉雞湯。
小小隻的兔，不過幾秒，就轉了話鋒。
程聽言差點沒反應過來，直到她看到垂於小兔兔身側，那攥得緊緊的胖爪，心裡一下子就咯噔了一下。
“啊，有人住了……那可怎麼辦？我想和卯卯住樓上樓下。”程聽言垂了嘴角，做失望模樣。
衛卯卯：“……”
明明剛才自己問是不是不想住樓下的時候，還是平淡中甚至透了些無所謂的“沒有啊”呢？
是自己剛才感覺錯了嗎？
小小隻兔，白白嫩嫩的小臉，是清晰可辨的疑惑模樣。
“那樓上呢？你們樓上的人會搬走嗎？”程聽言再接再勵哄著，伸手拉住小胖兔爪，借著開口順勢展開了那捏得緊緊的小爪爪，然後輕輕揉了揉爪心。
“嗯？”衛卯卯愣了一下，“爸爸沒說。”
“想和卯卯住樓上樓下。要是我們出去了，都有人住了，我們就去
給他們找更大更好的房子，和他們換吧。”程聽言輕聲道。
是哄人，但不是騙人。
此時的程聽言，已經不是那對自己的財務狀態和母親醫藥費情況一無所知的六歲了。不說後麵秦思朝還沒落實的那筆，就前頭這兩個綜藝和拍了的幾個廣告錢，就足夠平了之前劉瓊芳看病生活的錢還有多。又不是買房，隻多給出一筆看對方是否願意幫忙騰換租房的錢，她還是出得起的。
這世上，錢很重要。
但是比錢重要的……
程聽言輕輕捏了捏手裡熱乎乎的小爪爪，她眼前就有一個不是麼。
話語落實到了計劃，期待與誠意一下子就真實滿滿。
被再次勾起無限憧憬的衛卯卯眨了眨眼，嗯，看起來之前的確是自己多想了。言言並沒有不想住自家樓下，之前隻是在思考，所以回答的時候平淡了些。
啊，自己現在怎麼這麼矯情啊！衛卯卯自責地在心裡給自己來了個毛栗子。
“樓下好，樓下方便！”衛卯卯反握住程聽言的手，認真道，“一樓院子有門可以直接出去哦，輪椅很方便的。還有地方給你姥姥種東西，你媽媽還可以在院子裡曬太陽……”
嘀嘀咕咕的小兔兔，麵上洋溢著不加掩飾的快樂，那雙看向自己的眼……閃閃地滿載了喜悅，明亮剔透。
“嗯，都聽卯卯的，卯卯說的都對。”程聽言沉溺在養到世界第一甜崽的奇妙感受中，化了心肝，柔了眉眼，直點頭附和，然後忍不住托起手裡的小胖兔爪爪。
啵……
還在興衝衝掰著手指算住在一樓各種好處的衛卯卯，猝不及防地手背被親了一口，瞬間石化。
“……卯卯？”程聽言伸手輕輕點了一下懷裡一下子僵硬的小胖兔兔。
然後下一秒，僵硬的兔變成了粉紅的兔，一下子從懷裡滾了出去，一路滾到了床邊。
程聽言大驚，眼疾手快地追上，一把撈住了……嗯，凸出來的一圈，這是小胖兔兔上次介紹的腰吧。
“不要這麼滾動啊，床沒有護欄，很危險的。”程聽言嚴肅了臉，教育某隻三歲兔。
衛卯卯：“……”
是沒有護欄危險，還是你危險……
“言言，你……你你你……你不可以親我！”衛卯卯決定大聲說出自己的訴求，免得像是這兩天被各種摸臉臉捏揪揪一樣停不下來，都快變成常態。
天哪，她可不是真的三歲的小孩！被摸摸頭也就算了，被親實在是……
太讓人害羞了！尤其是那還是程聽言，即便是六歲的言言，即便親的是手背，這也跟神走下神壇去親了凡人一樣，太讓人發暈了。
“不可以嗎？”程聽言有些遺憾。
小小的崽這麼可愛，小團子一樣，肉嘟嘟的棉花糖一樣的小爪爪卻不可以親麼。
“不可以！”衛卯卯堅定板臉拒絕，“我們是朋友啊，難道你想讓我親親你嗎？”
“可以啊。”程聽言點頭。
小小的崽這麼可愛，被親有什麼不可以。
就像是可愛貓貓，她親貓貓，貓貓親她，她和貓貓做朋友。
衛卯卯：“……”
“好啦好啦，不親你了哈。”程聽言揉了揉小胖兔兔的軟軟亂頭毛。
剛才也是這小家夥一板一眼說著那些貼心話的時候太可愛了，她才忍不住啾了一口。既然小胖兔兔表示不可以，那她肯定就不會再那樣了。
衛卯卯：“……”
雖然很容易就說服了，但是總覺得哪裡不太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