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津津樂道,沈千放借這種場合表白,校領導不得削死他,也有人感慨,沈少這次不會是真的認真了吧,頂著這樣的風險和笑場,隻為說一句無關緊要的表白。
是真是假不重要,這熱鬨的節慶,最需要這樣活躍的氣氛。
初桃浸在大家的歡呼和熱鬨中,格格不入得像個外來客。
她知道方芳帶她來看晚會的目的。
可她無動於衷,內心無波無瀾,唯一的那點漣漪,還是聽到《熱戀》旋律的剛開始,恍惚得以為靳予辭來了。
不來看還好,這一來,她心口堵得慌,借口出去散散步。
冷風拂過麵龐,初桃的意識清醒大半。
什麼時候可以控製時間倒流,回到他們剛開始就好了。
沒有在一起,沒有任何乾擾,她單純地把他救回家,像照顧一頭迷路的小獸一樣悉心照料,那時候她不敢期望太多,他能做她的朋友陪她說幾句話,就很好很幸福了。
果然人一旦貪心就注定不快樂。
禮堂的階梯口很長,初桃挑個安靜的位置坐下來,下巴墊在膝蓋上,這個時候,靳予辭在哪呢?
“一個人坐這裡做什麼,不怕冷嗎?”
身側響起顧從深的聲音。
初桃沒有動,迷茫地看著遠邊枯枝顫亂的樹,“還好。”
顧從深摸出一塊手帕遞過去,“墊著坐。”
初桃看了眼,搖頭,“我不冷。”
“鼻尖和眼睛都凍紅了還說不冷。”顧從深笑了,也沒勉強,在她身側跟著坐下。
他手裡還有一杯沒拆封口的奶茶,像是特意為她準備的,這次遞到她跟前的時候初桃沒有拒絕,之前在跆拳道社的時候,他就喜歡給她和方芳帶喝的。
可能這時候需要人陪伴,她並沒有避讓他,心不在焉地問:“顧社長,你覺得,未來和現在哪個更重要?”
她沒有能談心的朋友,不熟的顧從深,反而是很好的傾訴對象。
“現在。”顧從深說,“現在都過不好的話,又怎麼會期望未來。”
“那我挺糟糕的。”初桃用習慣戳開奶茶的包裝盒,吸了一口,溫熱香甜在唇齒間蔓延,笑卻格外苦澀,“我過去,現在,還有以後,都過不好了。”
“因為靳予辭嗎?”
她搖頭,不全是因為他。
在遇見他之前,她就沒什麼期待性了,最大的願望是好好讀書,工作,孝敬外婆。
現在的她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彆急著否認自己。”顧從深看向遠邊的星空,“你在某些方麵,和宋寄很像,但你比他幸運,你擁有的比他多很多。”
在某種時刻,顧從深和靳予辭都曾把初桃當成他們過去的朋友看待。
一樣的默默無聞,一樣的不受關注。
所以給予她不一樣的對待,像是試圖彌補些什麼,而靳予辭不公開她的主要原因,就是怕重蹈覆轍,怕她變得和宋寄一樣。
“是啊,要比他幸運,我至少還活著,還有我喜歡的人,也有喜歡我的人……”初桃越說,聲音越模糊,“顧社長,你有喜歡的人嗎?”
顧從深目光繼續放空,縹緲得諱莫如深,“你想知道嗎?”
方芳說他和蘇學姐走得比較近,但顧從深這人看起來太深不可測了,斷絕了七情六欲似的,她好奇,但不想知道,這事兒L和她又沒關係。
初桃搖了兩下頭,感覺腦子暈得厲害。
“你靠近點,我告訴你。”顧從深又說。
“唔……”她眼睛閉上,不自覺地往他那邊靠去,額頭重重地砸在顧從深的肩膀上。
從背麵看,兩人挨著靠,畫麵溫馨和諧。
顧從深側首,低聲叫她:“初桃?”
沒有回應。
她抵著他的肩膀,昏睡過去,忽然沒了意識。
“太不小心了。”顧從深眼角勾起薄薄的一層笑意,指腹擦了擦她唇邊的奶漬,很溫柔地警告,“什麼人給你的東西都喝。”
他把奶茶從她手裡拿開,站在比她低三節的階梯上,俯身抬手就能將瘦小的身子輕鬆抱起來,禮堂的不遠處,就有停靠的車輛,路上人不多,他抱著她離開時,幾乎無人注意到。
空曠的舊彆墅。
廳室的各個設施老舊,頂上的燈壞了,靠著手電和半麵窗戶透進來的月光依稀辨認出室內的擺設,破舊的翻蓋鋼琴,架子鼓隻剩個鼓槌,地板浮了一層臟汙的蠟。
顧從深坐在老歐式的軟椅上,用手機對準正前方拍了一張照片,發送出去。
照片上,眼前的女孩雙手雙腳被布繩捆綁住,身軀無力地屈腿依靠在牆角下方,她的旁邊是個紅色的木櫥櫃,掉了的漆落在女孩的衣服上。
地麵布滿灰塵,牆壁黑白斑駁,整個環境都很糟糕。
這樣的氛圍拍下的照片,自然淒涼又暗沉。
醫院病房裡,靳予辭閉上眼睛,剛聽完唐複跟個八婆似的敘述,麵無表情。
“上次就不該讓你出院去A大找她,現在好了,又把自己整進來了吧。”唐複推搡著段舟往門口走,“好好休息,哥們明天再來看你。”
“滾。”
“記得把藥吃了,你不吃藥好不了,就算咱們想見你們家小桃桃,也得先讓自己好起來是吧。”唐複滾出去丟下這麼一句。
這句兩頭不討好,靳予辭冷眼瞪他,段舟也拍了下唐複的肩膀,好好的非要提初桃乾嘛。
靳予辭自認為感覺良好,但還是被他們強行帶進來,打著治療的名義囚禁他,他現在不怎麼發瘋,不過出去的話確實會惹是生非,惹出大新聞的話,收拾的還得是他們兩。
這次他手機沒被沒收,就在旁邊擱放著。
短訊聲響起。
以為是唐複。
可唐複剛走沒多遠,有什麼話應該會直接過來和他說的。
初桃。
靳予辭腦海裡冒出這兩個字,下意識迅速解開手機的屏幕鎖,發來的消息的,果真是初桃。
附帶了一張她的照片和一段話。
【老彆墅,不見不散。】
照片上,初桃四肢都被捆綁住,整個人昏迷不醒,完全是受控製的狀態,靳予辭倏地起身,回撥電話過去,剛接聽,他情緒失控,歇斯底裡地罵道:“顧從深,你敢動她一下,你他媽找死。”
相對地,顧從深淡定優雅,不急不慢開門見山,“一個小時,我希望你主動對外公開是你害死宋寄這件事。”
那被所有人竭力壓製的黑料。
他要靳予辭親口承認,再也無法從人生中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