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作為知名景點,月神神殿的營業時間已過,而工作人員在鎖上大門之後,也已儘數離開。
但在偌大的神像前,依舊立著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身穿長袍,一頭暗紅色的長發儘數披散而下,隻仰頭看著那一麵莊嚴神聖的殘月神神像,微微上挑的的雙眼半睜半閉,瞳眸之中像是蒙了一層霧,所有的情緒都令人分辨不清。
月神神殿之中,萬千燭火明滅了一瞬,又是一人踏破虛空而來。
他黑袍之上的金色暗紋隨著燭光流動,隱隱顯出半朵儘態極妍的牡丹。
視線往上,透明的琉璃鏡之後,是一雙帶著審視之意的銳利瞳眸。
是季如敘。
他看向站在神像前的人,透明的琉璃鏡之上虛幻的符文閃過,片刻之後,那麵琉璃鏡片一點點燃燒了起來,最後化作了齏粉。
“是你。”
曇蕪的眸光一動,微微側過頭,笑意帶上了些許冰冷的意味:“既知道我是誰,還來找我,不怕送命?”
麵對這一段近乎是挑釁的話語,身為十一上仙之一,季如敘的麵龐之上並無絲毫憤怒之色。
“不,我隻是奉命前來與你談判。”
...
楚楚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極高的拱形穹頂,穹頂之上,數以百計的淡金色燈籠明明滅滅。
月神神殿。
楚楚尚且還有些迷糊。她分明記得,在傍晚時分,她就與曇蕪揮手道彆,各自回家休息,怎麼現在會在月神神殿裡?
...而且月神神殿,作為景點,晚上九點之後不是不開門嗎!
楚楚坐起身,環顧四周,月神神殿之中依舊恢弘而莊嚴,但透過窗戶,映照而入的光線似乎染上了一抹不詳的暗紅。
她若有所感,側頭看向窗欞,隻覺得脊背發涼。
神殿的窗外,不再是昔日裡歌舞升平的景色,而是一片黑暗與混沌。
尚未乾涸的血水順著窗欞流下,神殿之中卻不染半分鮮血。
“彆看了。”
楚楚這才發現曇蕪也在神殿之中。
他依舊是笑著的:“要不要聽我講一個故事?”
楚楚抬頭望去,曇蕪的衣著與平日彆無二致,笑容與平日彆無二致,甚至連那副漫不經心的坐姿,都與白天沒有任何分彆。
但似乎有什麼事情將會變得不一樣了。
楚楚沒有點頭,隻試探著開口:“...但,但窗外...你看窗外好像有血...?”
曇蕪:“是這樣的,這裡是夢境。”
楚楚:“哦哦那就好...”
曇蕪:“但同時,也是現實。”
楚楚:“...”
這句話把一切粉飾的平靜砸了個粉碎。
楚楚看著麵前的曇蕪,隻覺得自己窺見了一點平靜之下的可怖真相。
電光火石之間,楚楚
的腦海裡,那些她不願正視,更不願深想的線索,一點點地串聯在了一起。
為什麼史書之中,沒有記載外道的下落?為何海月明還可以找到作為教材的外道?
而曇蕪身為一屆凡人,能輕鬆地找到月神神殿之上,距離地麵數十米的橫梁?
楚楚又想起了神出鬼沒,能夠複製他人能力的,最終殺害徐天青,還頂替其身份,在市政大樓之中足足潛伏了半年,將守護陣轉換成血祭陣的拜月羅刹。
...拜月羅刹。
...曇蕪。
而在隻會在夜裡開放的曇花,無疑是月亮最最忠誠的信徒。
謎底就在謎麵上。
她不動聲色地攥緊了手。
“你不是要給我講一個故事嗎,是什麼樣的故事?”
...
現實世界中,曇蕪...或者說,拜月羅刹,抬起了眼,帶著一點審視意味的目光從季如敘的麵龐上掃過。
季如敘沒有半分躲閃,語調依然是平靜的。
“如若你現在回到裡世界,不再傷害任何人,我們可以權當無事發生。”
曇蕪近乎是尖銳地笑出了聲:“你難道以為,破壞我的一個傀儡,破壞我的禁製,就能控製住我?”
季如敘的麵色依舊平靜,背在身後的指尖卻一動,一枚用於防禦的符咒緩緩成型:“當然不。但如若你執迷不悟,一刻鐘內,所有尚存的上仙都會來到此處。”
“即便你已踏入至強之境,也無十成勝算。”
“收手吧,我們會想出來一個更好的辦法,你難道不想繼續追隨殘月神,建設一條大家能夠共贏共存的大道嗎?”
曇蕪依舊望著季如敘,隻是那雙狹長的眼睛裡帶上了鮮明的諷刺之色。
他原本沒有弧度的嘴角一點一點上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