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吃飯本來就早,吃過了飯,桑雲窈的渾身每一粒細胞都在叫嚷著想要休息,她還是決定去一趟牛棚。
聽到了桑雲窈的決定之後,餐桌上一片沉默,牛棚這個詞在村子裡可是大忌諱。
穆家老爺子不讚同地皺眉,“你去那兒乾嘛?那裡都關著的是臭老九!咱們作為農民和工人,要堅定地和這些壞分子劃清楚界限。不許去!”
穆建國也說道:“是啊,雲窈啊,你是首都人,又是在軋鋼廠裡工作很少接觸這些人吧,這可沾不得,要不然下次就是你要挨批了,去那兒乾嘛啊。”
歐老太太放下了筷子,用手肘懟了懟自家老頭子的胳膊,又示意讓兒子不要開口說話。
“咱們外孫女的想法,我倒是知道一點,是因為過去都不知道桑寶彤的存在吧,冷不丁見到了一個外甥女,心裡頭有一堆疑惑,還想知道當年咱們有沒有逼迫桑思玉嫁人吧,還有這個孩子是怎麼回事。”
歐老太太說話這麼直白,讓桑雲窈都不知道怎麼接了。
不過歐老太太也不需要她接話,老太太繼續 說:“思玉當年到咱們村裡做知青,她是楠楠(桑思玉的生母穆楠楠)的親生女兒,咱們肯定是要照顧一二的對不對?她因為嫁給那個黑子,和咱們家確實關係崩了一段時間,但是黑子去了,她又帶這個孩子,咱們家肯定還是照顧她的,你可以去牛棚裡打聽打聽。對思玉還有包括彤彤這個孩子,我們穆家絕對是沒話說。當然彤彤肯定是要在家裡幫襯做點活的,但是農村就是這樣,誰家不做活呢?”
穆建國插嘴說道:“那可是牛棚……”
“也沒事。”歐老太太說道,“雲窈是城裡人,到時候回到了城裡,有誰知道她去了牛棚?咱們村裡的人難道還要去首都找她?她第一次過來,和思玉關係也好,兩人當做親姐妹了一段時間呢,肯定也想知道思玉當年的情況,直接去打聽吧,順便去知青點走一走也可以,知青點裡也有和你姐姐關係好的女知青,叫做範悅。知青點和牛棚……”
桑寶彤開口說道:“我可以帶小姨過去!”
桑寶彤一直在等機會想要和小姨多說話,這會兒自告奮勇要帶小姨過去。
桑寶彤看著小姨看了過來,眼睛彎了起來,表情很是期待地看著桑雲窈。
桑雲窈也不由得淺笑了笑,“好,就讓彤彤帶我走一趟吧。”
桑雲窈想著牛棚肯定是要去一趟,可以去知青點問問情況,同時也和桑寶彤問問話。
幾方麵信息的疊加起來,可以拚湊出來桑思玉當年的事。
等到離開了屋子,桑雲窈主動把左手伸向小團子,攥住了孩童的小手。
“晚上黑,牽著走吧。”
被小姨攥住手,感受到小姨柔軟的手心還有溫熱的溫度,桑寶彤不想鬆開手,但是她還是掙脫了。
“舅奶說我身上有蟲。不牽手,免得傳給小姨。”小團子的腦袋搖得飛快。
穆建國的妻子從輩分上來說是桑寶彤的舅奶。
桑雲窈奇怪說道:“不對啊,如果真的有蟲,怎麼會讓你抱孩子?”
“讓我剃了頭發,剃了頭發就沒有了。”小團子稍微鬆了一口氣,既然不會傳給小寶寶,那也就不會傳給小姨了?
桑寶彤不住地去看小姨的手,希望小姨可以重新拉她的手。
桑雲窈立即說道:“是虱子啊,確實剃了頭再塗藥就好了,不會再有了。所以牽手沒有關係的。”
桑雲窈笑了起來,主動再次握住了小團子的手。
既然小姨說沒關係,小團子也握住了小姨的手。
自從母親過世以後,她還沒有和哪個長輩拉手親近,現在攥著她的手可是她的漂亮小姨,小團子的臉上帶著甜絲絲的笑意。
孩子的笑容是最治愈的,在幼兒園裡工作,桑雲窈從來都是覺得孩子的父母難搞,再熊的孩子在她麵前也是乖乖的,各有各的可愛。
桑雲窈用手摸了摸小團子的臉,而小團子用自己的麵頰去蹭小姨的手。
“恩,好像是叫做這個。”小團子軟軟地說道,“其實我聽人說頭癢了才會長蟲子,我以前不會頭癢的,媽媽會幫我梳頭發,我頭發又黑又亮的,像是小姨一樣好看,媽媽去了以後,沒有人幫我梳頭發,舅奶說有蟲子,就直接剃了。”
桑雲窈聽著這話,想到了自己,小時候長過虱子,當時就有人給自己的外婆提建議,把頭發剃得乾乾淨淨就好了。
外婆不願意,說是女孩子家家剃頭太傷自尊了,外婆買了專門篦頭發的細齒梳,每天都會給她篦頭發。
而現在桑思玉不過是才去世,小團子頭發就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