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團子坐在小姑的懷中,爸爸的書信有很多字她都不認識,她一個個點在上麵,抬頭詢問小姑這個字怎麼念,這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小團子的嘴巴輕輕動著,她的大腦在全速運轉,試圖理解這封感情充沛的書信,努力記住書信裡的內容。
陸湘儀剛開始是反複看這封信,後來紙張的折痕越發脆弱,陸湘儀就把信紙的內容抄錄下來,這原版的信紙藏在了紅色的語錄裡,邊角用了一點膠水粘在書頁裡,這樣就算是有人闖入進來,甚至無意之中撞掉這本語錄,這份信不會掉出來,也能保存得很好。
陸湘儀對這封信的內容熟稔於心,小團子詢問什麼,她就能夠回答什麼。
太陽日漸西移,房間裡掛著白色的窗紗,金色的光朦朧地攏入了進來。
陸湘儀感受自己腿上的重量,那種子知道了弟弟去了的難過慢慢消散,心中隻有一個念頭,懷中的人是弟弟的孩子,有一種淡淡的喜悅和滿足縈在心中。
小團子認真地讀書認字,她的嘴巴微動,小手的其他手指並攏在一起,隻有食指在虛空之中輕輕點著,這個習慣也像是當年的弟弟學寫字的習慣。
她那個時候曾經和大姐說:“每次看小弟讀書認字都覺得好玩,像不像是巫婆在作法?”
大姐沒好氣地用手指尖戳自己的腦袋,“瞎說什麼呢,咱們兩個的腦袋都沒有遺傳老爹的智慧,小弟卻有,小弟隻要記得住就行,不在意什麼形式。”
陸湘儀不服氣了,“姐,我不聰明也就算了,你那麼聰明。”
“我像是娘,而且我小時候可沒這麼強的自製力,不玩耍,居然覺得看書有意思。”陸家大姐有些感慨地說道,“小弟是真的很像爹,咱們爹當年被剝了衣服從老宅裡趕出去,能夠靠著筆杆子走到現在的高度,就是靠著真正的智慧。”
陸家大姐最後用手點了點腦子,“隻有真正的智慧才能夠力挽狂瀾,讓整個國家有新的機遇,創造一個嶄新的未來。”
那些過去的記憶在陸湘儀的心中越發鮮明起來。
等到把這張紙的內容全部讀完,小團子扯了扯陸湘儀的衣袖,說道:“小姑,能不能抄一遍這張信,我想放著我的小兜兜裡帶回家,我晚上還想再看一遍。”
小團子把衣服上的兜兜展示給陸湘儀看,小兜是桑雲窈縫製的,桑雲窈的手藝不好也不壞,因為知道要防石頭,多在荷包裡走了幾道線。
小兜兜裡麵放著鬱金香雨花石,現在打算放疊好的紙。
“小姑抄的有。”陸湘儀很快把自己常看的那張紙疊了起來,直接塞到小孩兒的兜兜裡。
這張原版的信紙陸湘儀小心地夾好,“照片和信小姑暫時替你保管,以後要是時局輕鬆了一點再給你。”
陸湘儀又和小孩兒說道:“彤彤你記住了,接下來我要說的話,除了今天祁家人還有你的小姨,誰也不能說!就像是你沒告訴馮奶奶你爸爸的事情一樣,可以嗎?”
小團子點了一下頭。
陸湘儀說道:“其實還有一些東西我舍不得燒,猶豫了很久,有一個昔日裡的好友去了國外,就幫我把東西帶到了過去了,以後如果有朝一日,可以大大方方和那些海外人士聯係,到時候再要回來。”
陸湘儀以前念書的認識不少“資本家的小姐”,絕大部分人都通過各種途徑離開了國家,其中就包括陸湘儀玩得最好的朋友。
陸湘儀實在舍不得一些照片,而因為小時候家境優越,家裡的照片特彆多,她燒了大半,最後保留了一本相冊集,那些舍不得燒得相冊集,還有父親所寫下的家書,母親嫁人時候那一套鳳冠霞帔,她最後給了好姐妹,讓她幫忙保存。
後來陸湘儀還寫信告訴了弟弟陸繹,讓陸繹把一部分照片和紀念品也放在她的好友那裡。
“我小姨說會有這麼一天的。”小團子把小姨的話記在心中,“小姑那到時候可以和海外聯係了,把東西郵寄回來。”
陸湘儀隻覺得桑雲窈是盲目樂觀,她對恢複海外聯係這件事並不抱希望,不過不願意反駁小團子,開口說道:“好,到時候我來聯係。”
“我媽媽沒有那麼多照片。”小團子忽然開口說道,“小姑,媽媽隻有幾張照片,我下次把東西帶過來給你看!”
陸湘儀點頭,“那你和我說說看你媽媽好不好?”
小團子的眼神明亮,“好,我從最最最早開始說起,太公和太婆生了……”
小團子從母親桑思玉的身世開始說起,母親被穆秀秀、桑磊被帶回198號四合院,桑思玉和桑雲窈做了姐妹,說到了桑思玉選擇下鄉,在永安村裡和陸繹如何結為夫妻,生下孩子以後的日子,還有最後桑思玉得了絕症,鋌而走險去黑市做生意,靠著很少的錢和票積累下來了女兒將來十幾年的撫養費。
陸湘儀聽著小團子的描述,想著桑思玉這個人,桑思玉無疑是聰明的,在家裡瞞得嚴嚴實實的情況下,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世。年少上學的時候,成績優異,是考大學的好苗子,在生病了以後,冒險去黑市賺了不少錢,就是為了給女兒攢下未來生活的積蓄。
陸湘儀在沒有弟弟消息的這些年也會一直想象,會不會弟弟娶了妻子,他的妻子是什麼模樣,在聽到了小孩兒描述以後,覺得這個從未見過的弟媳婦便應該是如同桑思玉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