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位領袖溘然長逝,所有人都為了他的死亡落淚,牛棚裡的人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摘帽子的那一天,而村子裡的知青則是不知道有沒有回城的那一天。
這樣一個承載了太多意義的地方,她居然可以去?
“還嘴硬!”楊一蘭用手指重重點在鄒念玉的眉心,“我說讓你去首都,就是你去首都!”
鄒念玉人小,直接腦袋往後,她連忙用一雙小手護住了腦袋,這才避免了自己的後腦勺磕在灶台上。
楊一蘭是個急性子的人,看著鄒念玉沒事,直接收拾好攤好的煎餅,風風火火離開了,而鄒念玉一個打滾到了草垛子上。
廚房裡空蕩
蕩的,她垂下眼,模仿著見過譚絲薇抱著祁煜的模樣,這樣摟著抱了抱自己,“不疼的。”
鄒念玉小小聲地說道,小手笨拙地拍了拍自己。
譚絲薇對鄒念玉有一點印象,鄒念玉也記得那個瘦小的溫柔的譚絲薇,她真羨慕譚絲薇的孩子啊。
鄒招招又溜了進來,“念玉,到底為什麼是你去首都?”
鄒念玉抬起頭,她因為消瘦,一雙眼大得驚人,對著鄒招招搖頭:“我也不知道。”
“算了,就知道你這個小傻子肯定不知道。”鄒招招一晃又從廚房裡開,鄒念玉拍了拍身上的灰,往外走。
·
從決定去首都,到收拾好東西坐上村裡往鎮上的巴士不過是一個小時。
在下午三點,楊一蘭帶著鄒念玉坐上了柴油氣味的小巴士。
剛開始人少,鄒念玉和楊一蘭都有座位,鄒念玉就趴在窗戶上,看著外麵一片片的田地,還有筆直高聳的白楊樹。
到了後麵人上來得多了,鄒念玉就坐在楊一蘭的腿上,動也不動。
在楊一蘭的眼中,鄒念玉不聰明,說話乾事都慢吞吞的,實際上她心裡頭都有成算,隻是說不出來而已,就像是鄒念玉知道,家裡沒嫁人的三個女孩子,媽媽楊一蘭最不喜歡自己。
鄒念玉坐在楊一蘭身上,動也不敢動,就算是這樣,她也看到了媽媽嫌惡地皺了一下鼻子。
鄒念玉垂下眼,本來那一點歡喜漸漸淡了下來。
差不多顛簸了一個多小時,兩人再上了去市火車站的大巴士,期間還路過了研究所。
“你三姐就在這裡工作。”楊一蘭說著,“就是不知道祁同誌單位是什麼事情,要是他還在首都就好了。”
鄒盼盼已經在祁家做了四年工了,鄒盼盼哄孩子上心,他們都看在眼底,也就是祁家老宅的那些人在搞事。
鄒念玉的眼睛很尖,遠遠地看著了祁長勝在汽車站台上,她對著下方招招手,“祁叔叔!”
鄒念玉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來。
祁長勝是要去開會,聽到了有人喊自己,抬頭一看,見到了一個陌生的黃毛丫頭。
祁長勝對這個孩子有點印象,畢竟自己的妻子還提到了,要把衣服都留給鄒念玉穿。
楊一蘭見到了祁長勝,被嚇了一跳。
“你彆亂招呼!”楊一蘭把鄒念玉給拽下來,把小丫頭的頭死死壓著,這才探頭看向了祁長勝,“祁同誌,我家這個小的不懂事,我是盼盼的娘老子,車就要開了,回見!”
祁長勝本來還想說幾句,此時見著大巴車果然是要開了,對著車上的兩人揮揮手。
等到車輛行駛了,楊一蘭這才鬆開了鄒念玉,“彆瞎招呼,平時喊人都慢吞吞,今天倒是快!”
要不是出了祁家老宅那邊想要辭退鄒盼盼的心思,楊一蘭說什麼都不會讓鄒念玉多和祁家人接觸。
雖說當年的事情是個秘密,那個護士也是親戚,不會露餡,但是楊一蘭還是怕這母子連心。
鄒念玉懵懂地點頭。
去首都的票窗口尚未放票,鄒念玉和楊一蘭兩人輪流排隊等著窗口放票,等到可以買票了,楊一蘭搶了第二天早晨9點的硬座票。
搶到了票以後,楊一蘭才允許鄒念玉喝水,鄒念玉一旦喝水了,十幾分鐘到半個小時就要跑一趟廁所,楊一蘭讓鄒念玉排隊呢,怎麼會讓她喝水?
終於可以喝水了,鄒念玉連忙喝水,等到又吃了一個雞蛋,這才蜷縮在楊一蘭的懷中睡著了。
第二天上午開始驗票的時候,楊一蘭就拽著小孩兒往裡麵擠,終於坐上了這輛通往首都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