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夜千尋由侍女領著進入後山禁地,卿九銀發白裙,與白茫茫的雪景融為一色,清豔絕媚。夜千尋也見著了昨天晚上那個奇怪狠毒的少年,還有一個佝僂著背,瘦如枯骨的男人,他眼眶突出,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夜千尋,眼中泛出幽深詭異的光。這個人見她發出一聲譏笑,“卿九,就這麼個瘦骨伶仃的小東西,值得你與我對抗,一定要她入教?”
卿九眼尾掃過男人,不屑的哼了一聲,道:“花鬼,你少來這套,教主既然讓我接任代教主,掌管教中大事,教內所有人都得聽我號令,就算你我曾經同為兩大護法,現在你也得聽我的。”
花鬼眸色暗沉,幽幽沉聲,“是,我也必須聽你的。不過……”他頓了一下,嘿嘿笑道,“你不要忘了,你不過隻是暫代,教主回來後,我看你還怎麼囂張?嗬嗬,你我心知肚明,你對教主一向隻是表麵順從,內心其實……教中最不希望教主回來的人恐怕就是你吧!我真的很懷疑,教主是不是就是你害的。”
“你……大膽!”卿九揚起袖袍,朝花鬼打去。花鬼閃躲過,打中身後的一棵大樹,兩人環抱般粗的大樹轟然炸開,碎屑迸濺。
“吆,說中了,惱羞成怒了。”花鬼繼續挑釁道,似乎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花鬼,”卿九壓下心頭怒火,沉聲道:“你我非要在這個時候自相殘殺嗎?教主下落不明,如果護法再互相爭鬥,紛爭不斷,隻會讓那些所謂的正道之士漁翁得利。我與教主的確有些恩怨,但那也不足以成為我要暗害教主的理由,如果日後你查出卿九真的有暗害教主,卿九自當一死以謝教主。”
“哼,記住你今天所說的話,我會時時盯緊你的。”花鬼轉頭,“柳色,我們走。”便與少年一同帶著怒意離開。
柳色?這個少年他是花柳色。
夜千尋還來不及對這個消息消化細想,小腦袋便被卿九敲了一下,“在想什麼?害怕了嗎?放心,有你師父在,花鬼還不敢對你做什麼?”
“恩,”夜千尋乖巧的點頭。
“聽說花柳色那個小子昨晚找過你,他一定是對你下毒未遂吧!”
夜千尋猛地抬頭,睜大眼睛看著卿九,似乎對卿九的料事如神感到異常詫異。
卿九掩嘴笑道:“你不要這麼驚奇,這也不難,花柳色那個家夥對他師父尤為孝順,你惹了花鬼不快他這樣的反應也不奇怪……何況,我認你做了徒弟,他那穩穩當當的教主候選人的位置就多了個競爭對手岌岌可危起來,他還不著急的來瞧瞧這個未來對手的實力如何。好在,你昨天的表現我還算滿意,不愧是我看上的人,也不枉我費力留下你。”
“所以,你明明知道他要害我,你……”夜千尋麵露恐懼,欲出聲斥責。
卿九挑眉,“怎麼?覺得我狠心。小家夥,不要忘了,這裡是魔教,沒有那無謂的仁慈,為了活著隻有不斷的鏟除對你有危險的的人,除了殺戮還是殺戮。要是你沒有用被他害死,我也不會救你替你可憐,花鬼也是這麼想,才會放過你,你們兩人都是我們為對方找來的最好的磨刀石,選出最強者,接任教主,才能讓疏影宮立於武林之巔,不敗之地。”
卿九的話讓夜千尋心頭發寒,自己被她一開始的溫柔對待迷惑了,忘了這個人是魔教中人,哪裡有這麼多的好心腸。也許卿九“撿”她回來,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早有預謀,她不甘心把大權交出去,讓花柳色當了教主,依她和花鬼的不對頭,她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卿九希望夜千尋做她手中的棋子,對付花柳色與花鬼。
擺正自己的位置後,夜千尋很快認清了自己的現狀,她識時務道:“千尋知錯了,千尋一定努力,不辜負師父的一片苦心。”
“嗬嗬,這才是我的乖徒兒,放心,隻要你好好聽話,疏影宮沒人敢對你做什麼。”
夜千尋很清楚,今天的一切,不過是卿九讓她明白自身的形勢,她的身份令她如同踩在鋼絲上,看似高高在上,實則一不小心掉下就會摔得粉身碎骨。她唯一的依靠就是卿九,她不得不收回小聰明在她身邊乖乖做一隻順從的小綿羊。
她聽從卿九的吩咐學習毒術、劍術、陣法、輕功……與教中的其他小孩一齊訓練,互相搏命廝殺。惡劣的天氣裡,狂風嘶吼著,他們在雪山半崖上攀爬,她曾經眼睜睜看見一個小孩踩在身邊的同伴身上攀爬,然後一腳把夥伴踢下山崖,男孩的身體在空中劃下血色的弧線,變為黑點消失……
還有其他比這更殘忍的訓練。
或許因為她是卿九唯一承認的弟子,出於嫉妒,在訓練中,她幾次被人暗害,命懸一線。
當她最後一次被卿九從鬼門關上拉回來時,卿九紅著眼睛,嘶啞的聲音響在耳畔:“夜千尋,這個世界上,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你要做一隻凶狠的狼,去咬破敵人的喉嚨,就必須丟掉那些會害死你的善良、信任。否則,那些情感會讓凶狠的狼失掉鋒利的牙齒和爪牙,成為他人的盤中餐,你明白嗎?夜千尋,你給我站起來,亮出你的爪子和牙齒,讓那些人看看,他們招惹的是一頭凶殘的惡狼而不是不能反抗的兔子。你聽到沒有?”
看著平時無比強大嚷著冷心冷情的卿九為她傷心,紅了眼,夜千尋無奈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