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蘇培盛多是叫下頭人敬著,而陳公公卻多是叫人懼著,畢竟陳公公同死人打交道的時候多,但凡宮裡出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或是萬歲爺要叫誰死了,那必定是要派陳公公走一趟的。
陳公公的眼神在懋嬪下巴上的抓痕上頓了一瞬,便移開了視線,轉而朝懋嬪笑笑:“萬歲爺交待給奴才的事兒,奴才哪兒敢推給娘娘去,娘娘這幾日著實辛苦,不過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一會子您就能好好歇著了。”
懋嬪微微笑笑,引著陳公公進到寢殿內,瞧著榻上還昏睡的烏拉那拉氏,到底是心有不甘的,猶豫了片刻,還是要為自個兒爭取些個。
“倒也算不得守得雲開見月明吧,旁人守得雲開是高興,我這兒唯有可惜和痛心罷了,若是我的兩個格格還在,這會子也該一個十七一個十六歲了,正是花一樣的年紀,隻可惜有我這麼個懦弱的額娘,沒能好好護著她們,且讓她們孤苦了這麼多年,時至如今才能出口惡氣。”
“不過雖是時間等得稍久了些,也不是一眼望不到頭的,如今總算是到這一天了,等孩子們心裡舒坦了,也該我這個做額娘的去給她們賠不是了。”
懋嬪這話說的,直叫人不知道該怎麼才好,陳公公倒也是萬歲爺身邊兒的老人了,自是知道懋嬪當年受得那些苦,隻是沒想到這人竟能記這麼些年。
說來府裡沒了孩子的倒也不止懋嬪一個人,齊嬪也沒過兩個孩子,低下有個記不得名字的小侍妾不僅沒了孩子,連自個兒的命也沒能保住,之前倒也不知是熹貴人還是裕貴人,好似也是沒過孩子的。
沒了孩子固然傷心,可誰不是振作起來往前看的,偏懋嬪是走不出去了,還日日給萬歲爺擺臉子去,倒也是懋嬪命好,攤上個好脾氣的萬歲爺,更巴結上了禎妃娘娘,這才得了如今的好日子。
可這好日子懋嬪也過不慣的,若今兒不叫懋嬪親手將烏拉那拉氏了解了,隻怕人更得想左了去,若是再尋思膩活的,且不知得多惹萬歲爺心中不痛快呢。
陳公公心中唏噓,倒也是這會子才明白為何萬歲爺臨走前交待他時,末了會提一句懋嬪,直言若是懋嬪心中不甘,叫她親手喂給烏拉那拉氏鴆酒也可。
他那時沒想明白,隻覺得都這麼些年了,懋嬪如今日子過得舒服,也總該放下那些個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了,便是放不下,懋嬪自也是那膽兒小的人,哪兒能做出殺了烏拉那拉氏的事兒。
如今瞧著,倒是他小瞧了懋嬪了。
得!如今懋嬪將那兩個早夭的孩子都抬出來了,若是他不應聲兒且還不知懋嬪要說什麼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依著人心思來算了,也算他做回好事兒。
想到這兒了,陳公公將手中的托盤往前送了送:“烏拉那拉氏待您不薄,您好生送一送烏拉那拉氏也使得,萬歲爺先前也交待了的,知道您是個妥帖的人,這活兒交給您來做也定然能好好辦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