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就拿給我們吧。”水琅接著道:“父母留下這麼多,那你們接了父母的班,工資也不會少啊,給我們結婚存的錢也不會少於這麼多吧?”
金巧芝捏緊了外套,捏得指甲充血,“我們頂替父母職位的時候,能力與職位不相符,往下調了四級,一直到現在工資都隻有六十多,剛才舅媽也說了,我們七七八八加起來有一百五,加上養兩個孩子,很大開銷。”
“這麼多年過去,工資還跟當時一樣?”
“沒錯!”
“那你們可真夠廢的。”水琅一句話讓兩人漲成豬肝臉,“一百五十塊一個月,拋出開銷,十年下來能有多少?”
舅媽一拍大腿:“那得上萬啊!”
“嘶————!!!”
周家天井一時間像是刮起了冷空調,涼氣充足,萬元啊!所有人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的錢!
“怎麼可能有!”金巧芝自己都被嚇到了,“我們統共也就千把來塊存款!”
周複興是被嚇得最狠的一個人,這小姑娘不說不知道,一說粗略那麼一算,似乎十年下來是應該有那麼多錢,那為什麼他們存款隻有一千多塊?
察覺到丈夫懷疑的眼神,金巧芝忙著算道:“城裡一根蔥都要用錢買,米麵醬油醋,小孩學費,吃穿住行,尤其我們小敏,各方麵都要用錢去培養,每個月根本就剩不了多少錢!”
水琅沒說話,目光看向坐在一旁的母女四人。
群眾目光跟著水琅轉過去。
缺了雙腿,蓬頭垢麵,身上的布衫看不清楚原來究竟是什麼顏色的布,打滿了補丁,有的根本就不是布頭,而是枯樹葉子去縫補,沒有汙垢遮擋的臉色蠟黃發灰,在其身上,年紀大一些的人,忽然又浮現了一個皮膚水靈,穿著潔白的連衣裙,黑色小牛皮鞋,紮著柔順的雙馬尾辮,坐在父親自行車後座上歡快擺著雙腿的小姑娘。
一些婦女突然溢出了淚水,“剛才我是昏了頭了,居然責怪宋阿婆。”
“你們有這麼多錢,花這花那,居然沒想過幫一幫周卉!”
“即便你們工資不給,父母留下來那麼多錢,小卉回城了,都這個樣子,居然也沒拿出來!”
“看這三個小丫頭,還光著腳呢!”
“這錢立馬交出來!不交出來我們去單位找領導!”
“父母的錢要交出來,你們這十年的工資也得交一點。”水琅見到剛才大哥大嫂愣是不說到底給小弟存了多少結婚錢,在那哭窮,不管他們的臉色,直接道:“工資的一半,很合理吧?”
金巧芝眼珠子都要凸出來了,手上的外套直接扭成了麻花,“哪有那麼多錢!”
“開什麼玩笑!”周複興心臟“撲通撲通”狂跳,他雖然在郵政儲蓄所工作,但他自己可從來沒有擁有過這麼多錢,“太不合理了!”
“哪裡不合理?”舅舅冷哼一聲,“城裡日子能過得舒舒服服的雙職工家庭,一個人每月工資三十塊錢,兩個人加起來是六十塊錢,花都花不完,人家還養五六個孩子,你們兩個人加兩個女兒,郵政局和區政協單位福利又那麼好,再怎麼花,再怎麼浪費,一個月撐死了能花個五六十塊,存款少說有個大幾千塊,拿出十年工資的一半出來,很合理!”
“是呀,剛才看房間的時候,你們也說了,平時沒那麼鋪張。”舅媽幫腔道:“既然沒那麼鋪張,肯定有許多存款的呀,培養小孩子能培養多少錢,現在讀書就街道小學,還能學什麼?你們家小敏穿的吃的是挺好,但小玲可差遠了,滿打滿算,你們倆票子再多,每個月就那麼多開銷,工作都是父母給的,分一半給家裡弟妹,再合理不過了,大家說是吧?”
“很合理!”
“不過分,絕對不過分,你們工資獎金加起來一個月能拿一百五十塊,剛才說一萬塊都是少的。”
“我仔細算了一下,一百五乘以十二,一千八百塊,十年是一萬八千塊!”
“嘶————!!!”
倒吸涼氣的聲音又響起來了。
這下連周複興自己都跟著沒忍住,狠狠吸了一口涼氣。
“我阿姐姐夫給孩子打下來的基礎,不是給複興你一個人的。”舅舅再次鄭重道:“我看這姑娘挺厚道,她就說了一半,都沒說三分之二。”
厚道?!
金巧芝看著水琅,這就是個黑心肝的獅子!一張口就要了他們全家的命,跟厚道兩個字沾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