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琅, 許副局長來了!”
一直到3月31號傍晚,許副局長終於喜笑顏開走進周家。
水琅從房間裡走出來,“我還以為上不成班, 許副局長也不會來了。”
“怎麼可能!”許副局長笑嘻嘻從懷裡拿出一張證明, “我早說了我眼光準, 和局長心有靈犀,拿好證明, 明天早上九點到房管局報道。”
水琅表麵看似平靜接過證明,其實心裡也是大大鬆了口氣, “許副局長, 多謝了。”
“不用客氣, 你能進去, 我也很高興。”許副局長接過周卉倒的茶,坐在椅子上, 喝了一口, 才拍拍胸口道:“不過這次確實競爭很激烈, 連我們邱副局長都出動遞名單了,他那人一向不管這些的,沒想到這一次居然半路殺出來了, 還好還好,他推薦的人不行,沒啥能力, 是個繡花枕頭, 要不然,這次真的就很難說了。”
“許副局長一定費了很多心神。”水琅拎起水壺,幫忙添上茶水,“你辛苦了。”
“是挺辛苦, 不過啊,還是你有能力,局長那邊最終才選了你。”
許副局長又從牛皮包裡拿出一份資料,“你這個崗位很稀缺,是住房交換員,滬城房子小,以前還能將就,但現在年齡跟你差不多的孩子都到了結婚年齡,房子住不下,唯一能解決的辦法,就是跟彆人調換房子,所以大家都曉得,這個崗位以後會非常吃香。”
住房交換員。
水琅拿著資料驚訝抬眉,許副局長說的一點錯都沒有,這可真的是一個香餑餑崗位!
接下來的日子裡,會是有大把大把的人,每天風裡雨裡在交換市場翹首以盼,能夠換一套多一個煤氣,一間浴室,一個陽台的房子。
每個在這個年代成長起來的滬城青年,幾乎都經曆了一次,兩次,三次,甚至很多次的換房經曆。
住房交換員,未來十五年以內,在九零年代商品房出來以前,誰在這個崗位上,就將會是全滬城人都想討好結交的人。
就算是在路上騎著車經過,碰見房管局裡的住房交換員,都得急忙踩住刹車跳下來打個招呼。
但這個時候,水琅並沒有表現出來知道那麼多的樣子,“我也不懂,多虧有許副局長安排。”
許副局長頓時笑成了一朵花,“這個隻是你的編製,在政策正式下來之前,你平時就做著這份工作,等房屋正式確定改革建造了,那才是到了你真正的用武之地,你放心,到時候你該拿的工資獎金,一分都不會少。”
“我以後都聽許副局長的。”水琅拿出一個信封,“許副局長,你辛苦了,我一直在北大荒當知青,從一個月十塊錢,到後來的十五塊錢,每個月省吃儉用,總算存下這些錢,我聽說安排工作都是要給鈔票的,我把我所有存款都交給你,你看夠不夠?”
許副局長剛聽水琅開口的時候,眼睛確實一亮。
再聽到後麵省吃儉用,將存款全!部!都!交!給!他!
心裡頓時澎湃不已,他果然沒看錯,這個小姑娘果然心腸好,人善良,知道感恩,他確實感覺到她在掏心掏肺了。
伸手將信封拿了過來,打開一看,嘴角頓時抽搐了幾下,除了一張五塊,兩張一塊,其餘全是綠色2毛錢紙票,棕色一毛錢紙票,叮叮當當的一分錢兩分錢五分錢硬幣。
可憐煞了!
許副局長將信封推了回去,邊拿出錢包,“閨女啊,我哪裡忍心收你的錢,這二十塊錢你拿去,還有這布票鞋票,買件好襯衫,買雙牛皮鞋,將自己置辦地體麵一些。”
“不不,這我不能要。”
“拿著,等你在房產局做出了成績,千萬不能忘記我這個伯樂。”
水琅立馬道:“許副局長,你在說什麼,我忘了我親爹,我也不可能忘了你,你就是我的再生親爹呀!”
許副局長的臉頓時從鮮花開成了向日葵,“好好好,你的心意我都看明白了,我也放心了,那你趕緊去忙,我先回去吃晚飯了,明天再見。”
等人一走,周卉還愣著,看著將兩張大團結裝進口袋裡的水琅,三觀再次受到衝擊。
彆人一份工作,五百塊是少不了的,像房產局這樣的工作,隨便一個坐在辦公室的崗位,除了過硬的人脈,最差的,少說也要一千多塊。
更吃香的,兩千塊錢是絕對跑不了的,她都已經把錢準備好了,結果水琅不但一分錢沒出,先是得到了一塊珍貴的羅馬表,到了最後關頭,還又得到了二十塊錢,置辦行頭!
周卉長這麼大,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
簡直就是聞所未聞!
要不是她親眼看著,人家說給她聽,她都會覺得是在吹牛。
吹牛都不敢這麼吹!
“水琅,你可真是太厲害了,你在房產局一定能做出成績,做出讓人大跌眼鏡的成績!”
水琅笑了笑,“大姐,我還沒進去,就給我這麼大壓力了?”
周卉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有感而發,你不要聽我胡說,不要有壓力。”
“弟新婦~”
敞開的後門,傳來下樓梯的聲音。
金巧芝穿著睡衣拖鞋就跑下來,“剛才是不是房產局的人來過了?是不是來通知你上班的?”
“看許副局長一臉高興的來,一臉高興的走,肯定是的啦。”汪繡踏進門,“可惜呦,我們家老石要傷心死了。”
“嫂子,真確定去房管局上班了?”宋起波也踏進門,手裡拿著一個軍用水壺,“要是確定上班了,我這水壺就能送出去了。”
“啥?真去房產局了?”
老油條也從門裡突然冒了出來,“可惜啊可惜,我還想等著你去木材一廠,多讓石副廠長跌跌眼鏡呢。”
汪繡頓時一個眼刀子甩過去。
“真去啦?”後廚房又傳來聲音,盧奶奶走到中間二道門,看了看地板,沒有脫鞋,豎起耳朵聽,“房產局哪能會那麼好進,親自上門,肯定是來道歉的吧?”
她可是聽兒子說了,他們領導兒子,等了七八年,都沒能等到房管局的崗位出來。
雖然小姑娘確實有能力,但不相信,兒子領導的兒子,等了這麼多年都沒能進去的單位,這小姑娘能一下子就進去了。
“進了,住房交換員。”
盧奶奶一頓。
兩隻鞋子頓時飛出去了,光著腳在地板上踩著往前跑。
“啥!哦呦!”
“住房交換員?牛氣哄哄了呀!”
“居然是這麼好的崗位,我還以為你要進去乾苦力!”
“這位置,以後你們家門檻都要被踏碎了呀!”
“嫂子牛,真是牛,你真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
前廳因為水琅的工作,讚歎聲熱火朝天,吸引不少外麵的鄰居進來。
“真是住房交換員?”盧奶奶想抓住水琅的手,卻被躲開,立馬又繞到水琅前麵去,“光赫老婆,你真的到房管局當住房交換員去了?”
“是的,就是住房交換員。”金巧芝滿麵紅光,比水琅本人還要激動,“盧奶奶,你才六十幾歲,耳朵就不清爽啦?”
“那敢情好啊!”盧奶奶突然拍起手來,“我們兩個馬上七十幾歲的人,住在三樓,這個樓梯陡峭得要命,實在爬不動了,水乾部,你去了房產局,如果有底樓房間帶天井的願意換,一定幫我們留意著。”
眾人一聽盧奶奶的稱呼居然改成水乾部,全都低頭笑了起來。
“你家是三樓,屋頂是斜的不說,就一間,隻帶半個曬台,還想換底樓房間帶天井的。”汪繡搖頭,“怕是等不到了。”
盧奶奶立馬道:“水乾部那麼有本事,跟你腦子能想的一樣嗎?”
汪繡:“你......”
“我人還沒進房產局,事情就給我安排上了?”水琅從兜裡翻著票子,準備去買豬肉去。
“你是我們弄堂乾部呀。”盧奶奶理所應當道:“弄堂乾部就是要為居民需求服務的呀,否則還當這乾部做啥。”
“你當弄堂乾部這麼多年,聽說你兒子還是醫療用品廠的小領導。”水琅看都不看她,“怎麼也沒幫弄堂裡麵沒工作的人安排一份工作?是吧,老油條?”
突然被點名的老油條一愣,立馬叫起來:“是的呀,盧乾部,以前我求你多少次了,到你不當這乾部了,也沒幫我安排一份工作,臨時工也沒有。”
盧奶奶張了幾次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覺得麵孔都掉到地下去了,立馬裝腔作勢冷哼一聲,光著腳跑走了。
“不要聽她的。”金巧芝最近因為曬台跟盧奶奶鬨得很不愉快,每天睡醒都要去曬台上提前搶地方,“年輕時看著還好,年紀上去了,總是仗著年齡,指望彆人為她服務讓步。”
“之前都是你們就經常送飯給我們。”水琅拿出二斤肉票,“明天晚上,順利下班的話,我買肉做鹵肉飯請你們吃。 ”
金巧芝第一個回應:“那我明天下班不回娘家了!”
“那我明晚也不燒飯了,祝你明天第一天上班順順利利。”
“有口福了,還沒吃過嫂子做的飯,明天一定來嘗嘗。”
“你真舍得,二斤肉,切成丁,得做多少鹵肉。”
-
深夜十二點,鄔琳琳與鄒凱,顫抖著手,挪動僵硬的雙腿,趕回家。
既恨又慶幸,到了這個點才回家,省得被人問東問西,指指點點。
在居委裡,她已經受夠了!
到了家門口,鄔琳琳手腕酸軟的連門把手都按不下去了,隻能用頭撞著門,“媽,我回來了。”
頭都快撞暈了,裡麵才傳來腳步聲,“寫完了?”
“哪有那麼快,鄒凱跟街道請假了,明天下班再去。”提到這,鄔琳琳來了精神,看著坐在沙發上的父親,“爸,我轉正證明批下來了嗎?在哪呢?”
“還沒有。”申琇雲黑沉著臉,精神很是萎靡,不過不是為了女兒的轉正,而是為了自己,被治安隊那個代隊長嚇得失眠,又怒又氣,隻要一閉上眼,舉報兩個字,就讓她驚慌不已,“你的事就不要擔心了,板上釘釘子的事情,安心睡覺去吧,明天還有正事要忙。”
“對對對。”
鄔琳琳放鬆笑著,“哪還用把轉正證明帶來家裡,我明天去正常上班,肯定直接就是正式工了,是吧,爸?”
“那還用說。”
鄔善平打了個哈欠,神情自信放鬆,“你的工作已經不可能再有任何變動了,明天更重要的是登記,趕緊睡覺,明天我們全家一起過去,一個都不能少。”
“鄒凱也說陪我過去。”
鄔琳琳抱住父親的胳膊,“爸,登記完,這棟洋房是不是就全是我們家的了,像以前一樣?”
聽到以前兩個字,鄔善平頓了頓。
一巴掌拍到鄔琳琳頭上,申琇雲罵道:“你這丫頭,這怎麼能跟以前一樣,以後這棟房子,上上下下十幾個房間,就全是我們一家四口住的了。”
“那我跟鄒凱要住一整層!”鄔琳琳抱著父親撒嬌,“爸,好不好?”
“不給你住給誰住。”鄔善平笑著道:“不但洋房隨便你挑,等拿到了錢,汽車也隨便你挑一部。”
“真的,汽車?!”鄔琳琳腦海裡頓時浮現一個美麗優雅的女人,彎腰將雪白的小女孩抱進一輛小轎車,管家將黑色大門打開,汽車滑出洋房,在梧桐馬路上又氣派又迅速的離去,一路上被所有行人羨慕,“我要小奧斯丁汽車!”
鄔善平臉上的笑頓時又僵住了。
更響亮的巴掌又拍在了鄔琳琳頭上。
“你趕緊去睡吧!”
申琇雲把女兒趕走,撫著丈夫的後背,“阿哥,你有啥想做的不啦?”
鄔善平成功被轉移注意力,“我啊,先把洋房重新裝修好,我們也弄一輛汽車,請上管家一名,門房一名,燒飯,園丁,打掃衛生的娘姨也不能少,不能再讓你辛苦。”
申琇雲抱住丈夫肩膀,將臉貼上去,“阿哥,你對我最好,房產局這邊有你,工商所有我,這一次,也絕對不會出任何差錯。”
鄔善平握住她的手,“木材一廠是要交給鄒家了,但我們還有淮海中路的三層商鋪,其他幾家工廠我們也都有股份,光是這些年的定息,至少也有幾十萬鈔票,加上當年被沒收的財產.......不算這個,就是以後穩吃定息收租,錢也會越來越多,我們一家四口花都花不完。”
“我們腦子又不是不靈光,不會坐吃山空。”聽著丈夫的話,申琇雲覺得一天一夜的驚慌全都被撫平了,“阿哥,沒想到這一天真的被我們等到了,我們總算能光明正大成為這棟洋房的主人了。 ”
鄔善平一聽,頓時覺得心裡洶湧潮湃,恨不得立馬就去登記,“等到了,終於等到了。”
夫妻倆抱在一起,繼續說著等財產到手以後,買些什麼,做些什麼,如果能出國就好了,可以乘飛機到英國去看看。
在國外買名牌手表,買三克拉,五克拉,十克拉鑽石!
以後一個月辦一次宴會,每一次,都換一顆大鑽石戴!
到時候,全滬城女人羨慕的對象,就變成她了。
-
“你送我去上班?”
水琅穿上結婚那天,周光赫請外婆做的白襯衫,披上量身定作的乾部風黑色外套,褲子也是新做的,再穿上領完證周光赫買的,一直還沒穿過的牛皮鞋。
“我騎車送你去。”
周光赫提著暖水壺,裡麵裝著剛從外麵買來的豆漿,端著的鋼蒸鍋子裡,放著大餅油條粢飯糕,看著正站在鏡子前編頭發的水琅,“吃大餅卷油條嗎?”
“我吃一個雞蛋,一杯咖啡。”
水琅編著兩條中長的辮子,原是想紮個低馬尾辮最好,但這個年代就是這樣,頭發弄得不跟人一樣,就是異類,她又不喜歡一刀齊的短發,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隻好辮得乾乾淨淨,油光水亮。
“不吃油條大餅?”周光赫詫異,“粢飯糕也不吃?”
“今天不吃,吃了主食,會犯食困。”
今天是戰鬥開始的一天。
必須將自己調整成十二分的精神。
水琅拿出自己的杯子,舀了兩勺咖啡粉放進去,衝入開水,拿了一根筷子攪拌著,“你忙不忙?忙的話我自己走路過去就行了。”
“我送你去。”
周光赫沒再繼續勸,“才七點半,你慢慢喝。”
水琅聞著咖啡香,看著外麵的陽光,將杯子遞到嘴邊,輕輕吹出一道白煙,品味著醇香。
-
4月1日,早上八點半。
“你們人都已經到了,我們也等了一個小時了,為啥還不幫我們登記,之前八點半,有人了,你們都是直接開始的呀!”
房屋改革發展部門辦公室,全是鄔琳琳的叫聲。
“吵什麼吵!”嚴肅的李雙海主任,拎著公文包從外麵走進來,看到是鄔琳琳,繃緊的臉鬆了鬆,“我還當是哪個居民在這叫,原來是老鄔的女兒,做啥,半個鐘頭也等不及啦?”
鄔琳琳一愣,以前李主任見了她,可不會鬆動他那張嚴肅的麵具。
現在她吵成這個樣子,居然不但不給她臉色看,還跟她語氣輕鬆地開玩笑。
這是為什麼?房產局裡這些人全是人精,這不單單是提前知道她從臨時工轉成正式工了,更主要是因為知道她家要翻身暴富了呀!
察覺到單位老領導的變化,尤其還是當著鄒凱的麵,有了這樣的變化,鄔琳琳頓時覺得太有麵子了!麵上太有光了!
這還隻是個開始而已!
“李叔叔,你就先幫我們登記一下吧,我看以前你們一到崗就會開始忙起來了呀,我對象還等著去上班,我也回部門裡辦事情,我們排在第一位,就趕快辦了吧。”
鄔善平沒有指責女兒的無理取鬨,因為他也很想早點登記了,心裡早點踏實。
雖然已經不可能有任何差錯,但是曆經三十年,中間波折重重,挺過了大風大浪,夢寐以求的東西,居然真的來到眼前,怎麼能淡定得了,心裡早已快急死了。
“今天跟往常不一樣。”李主任繞過辦公桌,沒坐在主位,坐到旁邊的側位上,“這是國家重大事件,不能出一丁點差錯,我都沒資格簽字,今天要等邱副局長到了,整時準分,一秒都不能差,才能開始。”
“邱副局長?”
申琇雲問完,看到李主任點頭,差點笑出聲。
鄔善平和鄔琳琳,臉上全都露出笑容,心裡也沒有剛才那麼著急了。
鄔琳琳抓住鄒凱的手,小聲道:“是邱副局長,很快就能登記完了。”
鄒凱“嗖”地一下抽出自己的手。
雖然肢體很討厭,但當下看鄔琳琳也沒有什麼不順眼的了。
畢竟今天登記的東西,是他長這麼大,最想擁有的東西,可謂是人生裡最大夢想之一。
而這個夢想就在眼前了,幾分鐘後就能開啟第一步。
拿頭豬來,他都能看得含情脈脈。
幾分鐘後,邱副局長帶著一行人,氣場十足地來了。
鄔善平與申琇雲見慣了大世麵的人,呼吸已經開始紊亂,心臟快要從嘴巴裡蹦出來,從未跳成這樣子過。
畢竟今天隻要一登記,他們就會成為滬城最上層的人。
家財萬貫,獨屬於他們!
“複南路2號,在世親屬,水琅,鄔善平。”邱副局長讀著手上的資料,“人都來了嗎?”
“來了,我在,我來了。”
一張口,鄔善平還是不能維持住鎮定,雙腳走上前,兩隻褲腿直哆嗦。
這不是害怕,而是激動。
是無法形容,世間也沒有幾個人可以有機會嘗到的激動。
“我是鄔善平,是複南路2號的繼.......繼承承人,是居.......居住人.......居住人。”
辦公桌兩邊的李主任與乾事,拿著照片文件比對鄔善平的臉,對著邱副局長點頭確認。
邱副局長:“水琅與你是什麼關係?人沒過來?”
“父女,父女關係。”
鄔善平抓著辦公桌邊緣,手心全是汗,大腦已經要缺氧了。
但隻要說出最後的一段話,他就將站到尋常人一輩子都不可能摸到的高度,立馬使出吃奶的勁,才讓嘴唇不那麼顫抖。
“她響應國家上山下鄉的號召,主動投身到北大荒,為祖國做建設,人回不來,全交由我......”
“水琅來了!”
外麵突然傳來一聲清亮的聲音,辦公室裡的人全都抬起了頭,朝外看去。
除了背對門的幾個人。
剛才外麵那道聲音一響,讓他們產生一種身在戰場,突然暴露在敵人群槍之下,一聲槍響打中心口,身體頓時以一種奇異的姿態僵住,一道血箭從心口噴射而出!
鄔善平申琇雲與鄔琳琳鄒凱等人,眼球瞪到凸出來,如同瀕死之前的不敢置信,緩緩回頭,接著,一切場景都像是被按了放慢鍵。
走廊兩邊排隊等待登記的人,回頭轉身讓路。
陽光從走廊儘頭的玻璃窗投進來,金色光束裡,一襲白衣,樣貌出眾的年輕男女,身姿挺拔,步伐穩重輕盈,不急不緩,徐徐走來。
“咚.....”
牛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就像是敵人槍裡發射出來的子彈,再次擊中在鄔善平申琇雲四人僵直的身體上。
女孩偏窄的重瞼,微微凸起形狀嬌俏的唇珠,似笑非笑。
每一步的腳步聲,在幾人耳朵裡,是足以震碎耳膜的開槍聲!
隨著女孩一步步走近,對麵的槍口仿佛在這一瞬間換成了機關槍,心口被射成了篩子,血線不知道第幾次從幾人胸膛飛射而出,將他們擊打的體無完膚。
所有痛呼全都堵在嗓子眼裡,不敢張嘴尖叫。
生怕嘴巴一張,發出了聲音就吸引了火力,下一刻就會被一槍爆頭,腦漿四濺。
“我是水琅。”
水琅走進辦公室,“複南路2號,第一繼承人。”
辦公室裡一片安靜,坐在辦公桌前的三個人一動不動,怔怔看著水琅。
整個樓層,靜地落根針在地上都聽得見。
“啊!!!”
申琇雲突然尖叫出聲,“你!”
“砰!”
鄔善平捂著心臟撞在辦公桌上,力度直接將他撞得反彈出去,急忙抓住旁邊花盆裡的鬆樹想維持住自己。
鬆樹太矮,直接被他拉倒,出於生命求生本能,扭轉身體,往旁邊接待人員的桌子上抓去。
又是“砰”地一聲,鄔善平上半身穩穩趴在桌沿,一顆升到空中的心臟,剛剛停穩一刻,身後傳來白瓷花壇砸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