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牛主任被男同誌吸引走了注意力,不再管地上的小姑娘,先是一巴掌將男同誌掄到嘴角出血,又一腳踹在他的心口,將人踹得五官皺在一起,趴在地上動不了。
“楊爽!你沒事吧!”
“狗崽子!你好大的膽子,敢教國家乾部做事!”牛主任抽出一根柳條鞭,往男同誌臉上狠狠抽了一下,指著一群人說,“不要以為有些人摘掉帽子了,你們就以為自己也行了!滾回去老實待著!”
周光赫眉頭緊皺,“可以進去了?”
水琅剛想點頭,看到一名女同誌從口袋裡掏出疊起來的手絹,忍痛遞給牛主任,“牛主任,前兩天你說過,我們要能湊齊一百塊錢,就可以有一個名額去上大學。”
牛主任高抬的鼻孔微微低下來一些,一把奪過女同誌遞過去的手絹包,直接當著眾人的麵打開,發現是兩個金戒指,一鞭子頓時抽到女同誌臉上,“狗崽子!居然還藏著這些早該銷毀的東西!”
“不是,是我父母的結婚戒指,他們去世之前,托人寄給我的。”女同誌捂著浮現鞭痕的臉,流著眼淚,“牛主任,你前兩天說過,隻要能有一百塊錢,就可以拿到名額去上大學,現在金價恢複了,一克十七塊,這兩枚戒指有六七克,值一百多塊,你把大學名額給我吧!”
牛主任捏緊手裡的手絹,塞進口袋裡,“這都是你父母剝削來的東西,該上繳給國家,還給勞苦的人民,你這狗.......”
“砰!”
一枚石子突然正中牛主任一張一合的嘴巴,砸得牛主任頓時如同被他踹倒的男同誌一樣,五官疼得全都皺在一起,嘴巴裡瞬間嘗到血腥味,卻隻能大喘著氣“嗚嗚”地,發不出痛呼聲與質問聲。
更顯憋屈。
“讚!”
水琅對周光赫豎起拇指,繞過圍牆,看到李華等人已經將門口拿著土槍把守的民兵隊製服,踹開門大步走進去。
“罵罵咧咧”的牛主任,一看到是公安同誌,登時嚇了一跳,費勁摳出嘴裡的石子,不顧嘴巴噌噌冒血,“你們是哪裡的公安!”
曾經扇過鄒賢實的小公安,捋起袖子,直接上去就給牛主任兩個大嘴巴子!
“啪!啪!”
牛主任差點被掀翻倒地,扶著梁柱才站穩,嘴裡的血被糊了一下巴,“你!你敢對我動手!”
水琅看著周光赫將地上的同誌們扶起,走到牛主任麵前,輕輕抽過他還緊握著的柳條鞭。
牛主任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鞭就重重抽在他的鼻子上,頓時疼得大腦一片空白,捂著臉連連倒退,撞在門框上。
“好鞭啊,都油光水亮的了,是抽人抽出來的?怎麼能抽得這麼均勻?”
水琅把玩著手上的鞭子,一鞭子突然又抽了出去,用儘全身力氣抽在牛主任的下腹位置!
院子裡頓時響起殺豬般的慘叫聲!
“柳條鞭就是經打啊,這都不斷。”
“你們!”牛主任捂著下半身,疼得滿頭大汗蜷縮在地上滾動著,“我們才是一邊的,我們都是國家乾部!”
“砰!”
周光赫直接將敦實的牛主任踢飛,砸到門上,“打著國家的旗號,做著抹黑國家的行為,枉費國家與黨對你的信任,貪汙枉法,像隻蛀蟲一樣啃食國家內部梁柱,你也有臉說自己是國家乾部!”
水琅愣了一下,輕笑出聲。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周光赫這麼生氣。
“老東西!你膽子真夠大的,高考都恢複了,你居然還敢藏在這個地方耍這種手段!”李華走進堂屋,裡屋突然跑出來一名婦女,看年紀與牛主任起碼相差了十幾歲,立馬將要逃跑的婦女摁住,“居然還在這裡亂搞男女關係!過來銬上!”
牛主任捂著下半身,臉色發白,但還能叫得出聲:“你們是哪裡的公安,憑什麼管我們龍辛縣的事!”
“這是市裡麵的公安同誌!”龍辛縣公安一臉憤怒走到牛主任麵前,“才把你放出來,給你重新改過的機會,你居然還敢在背後耍這種手段!”
“劉,劉所長!”
牛主任疼得趴跪在地上,“不是,不是,你們誤會了,我什麼都沒有做,我就是在重新改過,幫國家做事!”
“幫國家做事?”水琅轉頭看著圍在一起的人,“先不問你動手的手,你卡住一幫人才的政審資料,不讓他們上大學,卻又借此貪汙他們的東西,這是在為國家做什麼事?”
“我是,我是幫國家篩選人才!他們都是黑五類的後代,是臭老九的後代,骨子裡都是□□,是剝削階級,這樣的人不配去上大學!”牛主任滿頭大汗嘩嘩滴在地上,“我也沒有收他們的東西,我收,我收上來都是丟到河裡,要不然就是燒了,沒有貪圖!”
“他沒有!他搶了我媽給我的玉鐲,現在就藏在他情人身上,就是她!”
“我們每個月都得上供一半的糧食給他,不然他就讓農場的人打我們,不讓我們好過!”
“他才是剝削階級,我們身上的東西,家裡人寄來的東西,全都被他剝削走了,他之所以吃得這麼胖,都是
在吸我們的血!”
“公安同誌,不能再放過他,牛大旦壞事做儘,手上沾了好幾條人命,他是國家蛀蟲,不能再讓他破壞國家乾部的名聲!”
“打倒牛大旦!”
“打倒剝削階級牛大旦!”
院內的人大著膽子高吼著。
門外突然湧進來許多麵黃肌瘦的老老少少,但是他們沒有叫,隻是眼神麻木看著院內的熱鬨。
“汙蔑!”
“啪!”
牛主任才剛張口,水琅就一鞭子抽在他血淋淋的嘴巴上,看著學生們道:“放心。”
平靜的兩個字,驟然酸澀了院內的人眼睛,心也像是被掐住了,酸酸軟軟,還沒來得及繼續感受,就見一群公安排隊走進屋。
“把她帶上,開始搜查。”周光赫指著李華銬住的“牛主任情人”,一同走進屋內。
“你們憑什麼進我家,憑什麼搜查我家!”牛主任湧動著大叫,“你們沒有搜查令,沒給我看搜查令,憑什麼搜查我家!”
“搜查令?”
水琅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個碗,砸在地上。
碎片飛舞的瞬間,牛主任的叫喊聲戛然而止,急忙抱住頭,生怕碎片濺到身上,頭腦一陣陣發懵,覺得此情此景異常熟悉。
仔細一想,正是他過去十年,製造成百上千次的場景!
隻不過這一次,受害者變成他自己了!
“剛才手滑沒拿穩。”水琅拍了拍手,“搜查令自然是有的,公安同誌們都是合法做事,不像你,你還要再看嗎?”
牛大旦大腦還沒反應,頭已經搖成了撥浪鼓,臉色比之前被抽還要慘白。
他太清楚,如果繼續對著乾,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了。
雖然這姑娘隻是輕輕砸了一個碗,公安還沒做其他事,但他已經嚇得渾身打顫!
以前曾經不止一次嘲笑過那些人,大學教授,大知識分子,大乾部,大資本家,甚至是什麼首都大領導到了他們麵前,還不是嚇得跟篩子一樣,沒想到有一天他也嘗到了這種可怕的恐懼,抖得比那些人還要厲害!
水琅眼神輕蔑,“放心,我們是文明守法公民,不會像你們一樣,燒搶打砸。”
“一包首飾,金銀玉瑪瑙!”
“茶葉罐子裡都是鈔票!”
“尿罐子裡也是錢!”
“這裡有字畫古董!”
“這裡還有玉!”
.......
一排排贓物擺在院子裡地上,李華拿著水琅的照相機不停拍著照,拍著拍著就忍不住生氣,上前踢一腳牛大旦。
“你是......”
手裡依然緊緊捧著曬乾的金銀花,舍不得丟的楊爽,小心翼翼走到水琅麵前,“你是不是,是不是上過報紙的水,水乾部?”
水琅轉過身,對上一群盯著自己的眼睛。
突然覺得門口那邊也有點灼人,水琅往那邊看了一眼,發現一道道麻木的眼神中,隱隱約約多了一絲期盼的光亮。
“我是。”
哭聲頓時響起。
成片成片的哭聲緊跟著響起。
水琅沉默,一頭霧水。
穿著薄薄的補丁灰褂小姑娘,抹著眼淚,眼裡出現閃亮的光彩,“水乾部,我第一次在報紙上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太陽!我告訴大夥,有了太陽,就代表天亮了,我們一定能走出龍辛農場,回到滬城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