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
“是啊,新朋友。”安戈涅依舊抓著艾蘭因的領巾,把臉抬高了一點。吐字的幅度稍大一點,她的嘴唇就會碰到他的。
但她非常平靜。
艾蘭因反扣住她的手,輕柔而不容抗拒地將它帶離他的領巾,而後他站直,不動聲色地恢複了與她的距離。
就好像剛才漫長的間奏並不存在,他的視線繼續下移,落定在安戈涅衣領藏不住的金色頸環上,隻有一瞬,他旋而很有風度地收住,沒繼續看頸環下、衣領上方的鎖骨和脖頸。
“您身上的抑止環也是某位新朋友贈與您的?”
“對。”
“看樣式,這很可能是王國流出去的古物。”
“我也是這麼想的。”安戈涅指腹在那顆深紅色的寶石表麵停了停,艾蘭因的目光便又被牽引了回她的頸窩近旁。
“雖然是抑止環,但還挺好看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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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注意的。”雖然這麼說,安戈涅絲毫沒有立刻動手的意思。
“我替您取下吧。”
安戈涅抬臂,堪稱粗魯地拍掉了朝她伸來的手。
艾蘭因又一言不發地看了她好幾秒,才牽起唇角說:“是我失禮。”
“無妨。”她淡淡回應,那態度漫不經心,就好像在走廊拐角被人不小心衝撞到了。
艾蘭因又被她噎了一下。這一係列的交鋒似乎讓他下定決心,不再和她演師徒情深的戲碼:
“或許您現在確實有許多新朋友,並且還不斷會有人試圖與您交好。但您也清楚,缺了我的支持,不論您想在首都星做什麼,都會頗為艱難。”
就算沒有艾蘭因的支持也無所謂。
安戈涅第一反應就是要這麼駁斥回去。但她轉而定了定神,強行壓下報複心驅使衝動。
艾蘭因說的是實話。她沒必要因為討厭他,就要事事和他對著乾。
“可我站到你的對立麵,對老師你也沒有好處,”她飛快地分析著,一邊思考一邊回應,“現在王室和保王黨已經被掃到了一邊,接下來就是你和叛軍較量的回合了。”
“你不僅要穩住叛軍那邊,免得再來一場內戰,還要盯著一時投降、但另有心思的大貴族們,提防有人從內部分裂陣營,削弱你的權力。
“再怎麼樣,我也是那個老家夥生物學意義上的女兒,想把你搞下台的人如果拿我當名頭,你也會覺得頭疼。
“反過來說,如果有我配合,你會省心很多。所以老師,沒必要嚇唬我,我們完全可以各取所需。”
說到這裡,安戈涅給了他一個久經練習的笑容:“這道分析題,我答得還可以嗎,老師?”
“很好,”艾蘭因注視她良久,不知道為什麼又重複,“很好。”
第二遍讚許之辭語調有些古怪,像在竭力壓抑著什麼。
安戈涅察覺了,但沒對此做任何反應,自顧自拉要求清單:
“那麼我希望你和我適當地共享情報,再給我調取內廷檔案庫資料的權限,那是我身為直係王室成員本該有的權利。而且你說過,最重要的就是確保信息來源。”
她不在意這是否會顯得急不可耐:
她已經無法相信艾蘭因,而她需要儘快想辦法查清她的記憶是否真的有缺失,在她身上發生過什麼,以便弄明白西格說法的真偽。
這將直接決定她該用什麼態度應對那位指揮官。
“好。”出乎意料,艾蘭因爽快地答應了。
她不禁懷疑他猜出了她想調查什麼。而他不做阻撓,可能意味著他對她會查出什麼根本不擔心。
“如果您還需要什麼,我們不妨換個地方繼續談。”艾蘭因突然提議。
安戈涅簡潔頷首。
衣帽間的門開啟的同時,她聽到了趨近的腳步聲。
艾蘭因先一步走出去,然後異常自然地將門反手虛掩。這導致安戈涅一步還沒跨出去,門板就在她麵前闔上了。
她差點咒罵出聲,然後就聽見艾蘭因說:
“真是位意外的訪客,西格閣下。”
黑衣黑發的指揮官隻帶了三兩心腹,循聲朝艾蘭因看了一眼,略微抬手示意他們留在門外,便冷然朝銀發白衣的原首相走來。
“我記得您原本有軍務要處理?”
“清掃邊界省的指揮並不需要我坐鎮,我有更重要的事,就中途折返了,”西格眉峰微壓,冷然盯著艾蘭因,“你似乎也原本有彆的安排,不該在這裡。”
艾蘭因聞言彎了彎眼角:“和您一樣,計劃臨時有變。”
西格不打算和他多繞彎子:“安戈涅在哪?”
問話的同時,他注意到了艾蘭因身後沒有關實的房門,以及侯爵大人那明顯被拉扯歪斜的領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