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溫以噙笑的眼神作答。
安戈涅思索片刻,還是沒立刻應承。
“您口風很緊,交際圈也受到一定限製。其他來自聯盟的使節都難以接近您,隻有我借此前的一麵之緣,成功地與您拉近距離。”提溫說著自然地改換位置,坐到了她身側,衣角若有似無地帶到她的指尖。
“再之後,我逐漸博得您的好感,讓您不自覺或是有意透露出一些信息,隻要再給一點時間構築信任,一定能獲得更寶貴的情報,所以有必要讓我繼續留在首都星,同時儘可能調動資源協助您……這個劇本您覺得怎麼樣?”
換句話說,是個聯手從陶朱雙蛇那裡謀利的戲碼。
安戈涅
眉梢微動。這個提案很有意思,
但更有意思的卻是細節:提溫真正想要的似乎並不是陶朱雙蛇內部的話語權,
而是長時間地留在首都星。
她控製住表情,淡然問:“繼續與你合作,我能有什麼好處?”
提溫將問題拋回來,以悅耳的聲音吐出同樣順耳的話:“條件由您來決定,您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麼?如何滿足您的要求是我該煩惱的事。”
他這副對大客戶百依百順的態度讓安戈涅有些起雞皮疙瘩。但如果是他……或許可行。
安戈涅往旁邊挪了一點拉開距離,直視前方,徐緩地說:“我現在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坦誠交流、幫助我分析局勢的人。身為首都星的外來人,你確實是目前的最佳人選。”
一拍略顯漫長的停頓。
安戈涅跨越流動的幽藍色光影與提溫對視,光影修飾掉了她臉上殘存的少女稚氣,語氣與表情都是超出年齡的平靜。
“陪你演戲倒是沒什麼,但我該怎麼確信,你和我相處時隻是提溫,而不是某個財團或是聯盟的代理人?所以提溫先生,我需要一個把柄。”
她向他笑了笑:“一個能置你於死地的把柄。”
提溫訝然陷入沉默。
“這個條件很嚴苛,但我現在不太容易相信彆人,還請你見諒,所以你可以慢慢考慮。在那之前,我不介意和你繼續之前的合作方式,但涉及事件的內情、還有西格艾蘭因的事……我能說的就很少了。”
安戈涅說完才發現,她不自覺揪緊了躺椅柔軟的罩子。從提溫手裡搶奪談判的主導權、率先亮出價碼而後離桌,這套策略是她臨時想出來的,試探和急智遠遠多過深思熟慮。
如果提溫並沒有那麼急切地需要她配合,他肯定會拒絕。
“我之前聯係你是為了另一件事。陶朱雙蛇在生物科技方麵十分領先,我想向你打聽一種神經毒劑。”
“請說。”提溫依然風度良好,麵上找不到驚訝,倒好像他們一開始就直奔這個話題。
隻是相較剛才透出迫切的主動,他明顯收斂了許多。雖然給人的印象頗為散漫,但他在給出承諾這方麵倒是十分謹慎。
安戈涅自顧自調出文件,在隨身終端上略加操作投影出來,將視窗轉向提溫。
正是艾蘭因給她的那份病程報告,事先停在了最後一頁。
“原件無法複製截取,也不方便傳送。”
提溫點了點頭,已經閱覽器起頁麵,眼球動得極快,提取信息的速度驚人。他的視線落到中下方對利麗所中的神經毒劑的分子式分析,停頓瞬息,翠綠的眼睛微微瞪大。
安戈涅心頭震顫:“你知道這種毒劑?”
“知道。”提溫回答得極度簡略,甚至有些粗魯,仿佛顧不上組織更禮貌的措辭。
他隨即快速將這頁病程從頭又看了一遍,側眸盯住她,緩了緩表情:“這是誰的醫療記錄?”
安戈涅抿唇,沒有立刻作答。
“這個問題很重要。”提溫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是我的,”安戈涅深吸氣,將猶豫一並吞咽下去,“我曾經被人投毒。這是我的醫療記錄。”
提溫眼睫翻動,閃爍的眸光昭示著他的思緒正在急速運轉。然而除此以外,他的表情堪稱一片空白,找不出任何解讀他情緒的端倪。這種時候,他看上去甚至有些像人形的運算機械。
這神經毒劑是陶朱雙蛇研發的?還是說聯盟有人想要她死?該死,他究竟知道什麼?!
安戈涅幾乎忍不住要扯住提溫搖晃。
就在這時,金發青年忽地閉了閉眼,而後直直地看向她。
“這是一種較為罕見的神經毒劑,毒性極強,聯盟和共和國都有提取原料的條件。”
安戈涅原本還想追問,但他毫無征兆地笑了一下。
那是異質的、散發著危險氣味的笑容。
“我的身體裡有一枚脊髓炸彈,控製端在我母親手中。如果我脫離集團控製就會引爆。而很不幸,那正是我打算做的。”
上下文毫無關聯,提溫的語氣又平淡得像在敘述今天吃了什麼,安戈涅沒反應過來。
他見狀噗嗤一笑。
“這就是你想要的把柄,”提溫向她伸出手,“隻要把這件事告訴陶朱雙蛇的任何人,你就再也不會見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