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詡回過頭,和幾十米開外的雲琥對上視線。
之前被雲琥救的時候,花間詡注意力都在蛋和惡魔身上,沒怎麼關注雲琥。肢解長河的時候,雲琥也是嚇他居多。
此時靜下心來看,雲琥拿著弓箭的樣子和平時完全不同,全身的氣勢都沉了下來,眼睛銳利,鋒芒畢露,還帶著點久經沙場的殺伐之氣。
直到這是,花間詡才稍微感覺到了一點屬於死神梟的影子,強大,危險,不可控。
花間詡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將手擴成喇叭狀,朝遠處雲生珀的方向喊:“首領大人,你弟弟他弄壞了樹上的……”
“鳥巢”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花間詡就被急速飛過來的雲琥捂住了嘴。
雲琥咬牙切齒地道:“閉——嘴!”
獸人有一部分獸類的特征,對於那些不在他們食物鏈上的動物或多或少有著保護弱小的職責。
雲琥為
了嚇他,射落一個鳥巢這件事,說大不大,就像頑皮的孩子用石頭砸碎了沒人住的舊建築,要不要挨罵,純粹看家長關不關心。
隻是雲琥吃了花間詡不少暗虧,見花間詡要發難,下意識就去阻止了。
獸人的平均身高普遍比人類高一些,雲琥陰著臉低頭往下看,對上了花間詡笑得不懷好意的漂亮眸子。
捂住嘴後,雲琥能看到的幾乎隻有鼻子以上的小半張臉,花間詡五官都非常好看,而現在,那雙眼睛的存在感一下子明顯了起來。
和獸人五顏六色各具形態的獸瞳不同,人類的眼瞳普遍都是棕色或者黑的。
花間詡也是如此,卻更加特殊。
光線下,圓潤的瞳孔深處會泛起酒紅色的光澤,像籠罩著一層神秘深邃的霧,帶著人類特有的靈動與孱弱。
獸人一向喜愛美好的事物,雲琥也不例外,而花間詡這種難得的美麗不止與外表,更在於他皮囊之下,和任何物種都截然不同的靈魂。
在戰場上虐殺了無數人的死神梟,居然有一天也能產生——既然麵前的是個脆弱的人類,那他還是不斤斤計較了的想法。
不過這種想法隻存在了一瞬,就被花間詡親手打破。
沒想到一個成年獸人會被自己這種低級告狀給威脅到,花間詡頓時起了惡趣味:“你現在攔著我有什麼用,晚上我可以在床上跟你哥哥吹枕邊風,你等著被打屁股吧,弟弟。”
雲琥被花間詡說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還來得及沒說話,雲琥聽到花間詡又歎了一口氣。
花間詡:“哎,可憐的鳥兒,房子住得好好的,就被一個壞心眼的獸人給破壞了,它該多傷心啊。”
雲琥:“鳥不會產生傷心這種智慧的情緒。”
花間詡張口就來:“你怎麼知道沒有,說不定它築造這個巢穴是為了求偶,現在沒鳥看上它了,它將度過孤獨的一年,又或者,它已經是個母親了,可現在它連個下蛋的地方都沒有,要是隨便下在地上,被過路的粗心獸人踩爛了,你晚上睡得著覺嗎?”
雲琥遲疑了,一反常態沒有頂嘴,皺著眉看著地上的鳥巢。
花間詡這些話隻是不想讓雲琥在話語上占上風隨口說的,看雲琥這個反應,愣了。
不會吧,雲琥聽進去了?
雲琥的話語在喉嚨裡滾了一圈:“你說是真的?”
花間詡被雲琥這樣子搞糊塗了:“你是獸人,你不知道?”
雲琥轉頭看向他,眼神裡有種被戳中了什麼秘密的陰鬱。
雲琥不是正常破殼,也沒人教他獸族知識,這種對其他獸人來說很平常的事情,雲琥卻什麼都不知道。
花間詡明白了,加上雲琥此刻的眼神,讓花間詡不禁想起了他在荒境邊緣曾經同行過一段路的流浪狗。
那條流浪狗全身傷痕累累,野性未褪,像是受到過什麼創傷,在花間詡接近的時候會齜牙警告,卻在他離開的時候又不遠不近地跟著。
花間詡笑了起來,像那時候他逗弄這隻對他保持警惕,又對他有興趣的流浪狗一樣,對雲琥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你要不把這鳥巢補補好,重新放樹上去,再拿點食物給它,就當賠罪了?”
雲琥心情不是很好,掃了花間詡一眼,沉默地離開了。
隻是花間詡在其他地方逛的時候,偶爾回頭,看到雲琥在樹邊背著人搗鼓著什麼,然後左右看了看,見沒人發現自己,上樹把修補好的鳥巢給放了回去,下次射箭,還刻意避免往那邊射。
花間詡忍不住悶笑出聲:不是吧,這人也太好騙了。
還真和那隻流浪狗一模一樣。
花間詡知道流浪狗很久沒吃東西了,故意用燒肉引誘它,放在離他自己很遠的地方。待流浪狗確認安全想要吃,他又用綁住燒肉的繩子拉回來。
流浪狗想要吃到燒肉,就得一步步接近他。
兩個來回後,流浪狗發現了花間詡的意圖,獨自走開了。
但是兩天後,流浪狗還是吃到了燒肉,就在花間詡腳邊。
後來那條流浪狗陪他上山下海,他們度過了十分愉悅的一段旅行。
嗯,現在那隻流浪狗就住在他的宮殿裡,是一條有編製的警衛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