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預料到自己寶貝兒子竟然會回他一個“哦”字的五貝勒眼睛都瞪圓了,一臉驚詫地對著正背對著父子倆,坐在梳妝台前的繡凳上認真護膚的五福晉驚呼道。
他塔喇氏右手中拿著玉石滾輪正在給臉做按摩,聽到身後父子倆的對話早就在心裡一個白眼一個白眼連著翻了,也不知道白日裡胤祺又在哪裡受刺激了,回來後就對著他們家小不點兒絮絮叨叨的說話。
小鐵蛋兒煩沒煩她不知道,反正她是聽煩了,遂將玉石滾輪放在匣子中,穿著一件淡青色的寢衣走到父子倆身邊,將站在胤祺大腿上的小不點兒抱到懷裡,看著胤祺笑嗬嗬地下了逐客令:
“時辰不早了,爺快些去休息吧,臣妾穿著寢衣就不方便送您出去了。”
“走?走哪兒啊?爺今晚宿在你這兒啊。”
胤祺聞言一臉莫名。
他塔喇氏但笑不語。
緊跟著就聽到一個大宮女站在內室外麵硬著頭皮衝裡麵喊道:
“貝勒爺,劉佳格格心口疼想要請您過去看一看。”
“她心口疼喊爺乾嘛,去請太醫啊。”
胤祺一臉奇怪的衝著內室門的方向回話道。
沒過一會兒,又聽到大宮女在門外喊:
“貝勒爺,瓜爾佳格格不慎扭到了腳,疼得厲害,想要請您過去瞧一瞧。”
“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她們這麼多事兒呢?”
坐在內室圈椅上的胤祺這下也回過來味兒了,瞧著自己兒子和福晉都在目不轉睛的瞧著他,不禁尷尬的笑著從圈椅上站了起來。
“那,那個啥,福晉,爺過去看一看。”
看到他塔喇氏明顯一副對他毫不挽留的笑眯眯送客模樣,胤祺不禁用手指摸了摸鼻梁,又用大手捏了捏自家鐵蛋兒長著肉窩窩的小手,轉身離開了內室。
抱著胖兒子的他塔喇氏對著胤祺灰溜溜離開的背影不禁又翻了個白眼,而後就抱著胖兒子到架子床上玩耍了。
等翌日清晨醒來。
奶嬤嬤抱著小鐵蛋兒去淨房的馬桶中噓噓放水了,昨夜站在門外麵喊話的大宮女才湊到他塔喇氏跟前低語道:
“福晉,昨晚貝勒爺去了側室那邊,對著裝病的劉佳格格與瓜爾佳格格嗬斥了一通,讓她們倆以後敬著您,莫要在後院裡跳了,訓完話之後,五爺就獨自去前院睡了。”
“主子,奴婢瞧著五爺這是真的從內到外都改變了,為了咱們小阿哥,您也不能回回變著法子的將五爺往外推不是?”
聽到自己心腹大宮女這出乎意料的話,他塔喇氏倒是真得驚訝了,未曾想到一向在她麵前蹦躂的歡快的劉佳氏與瓜爾佳氏竟然還有被胤祺嗬斥的那一天,心中剛對五爺有所改觀,又想起了她剛嫁入皇家那半年,胤祺那寵妾滅妻的做派,以及倆格格仗著受寵與家世在她麵前顯擺的模樣,他塔喇氏剛打開的那絲心房大門又“砰”的一下子關緊了。
瞧著自己打著哈欠的胖兒子被奶嬤嬤收拾乾淨後,往自己身邊送。
他塔喇氏立刻將胤祺拋到腦後,從奶嬤嬤懷裡接過自己兒子,輕輕捏著她家鐵蛋兒藕節似的短胳膊,笑著溫柔說道:
“鐵蛋兒,今個兒額娘帶著你去寧壽新宮中給你烏庫瑪嬤請安好不好呀?”
“咿呀~~”
小鐵蛋兒似乎是聽懂了自己額娘的話似的,五福晉話音剛落,他就高興的將兩隻小手攥成了奶呼呼的小拳頭,上下揮舞了兩下。
他塔喇氏見狀也笑眯了眼睛,她都有貼心乖兒子了,自家五爺還是哪涼快哪待著吧!
站在一旁的大宮女見狀不禁無奈的抿唇笑了笑,深深覺得距離五爺留宿正房,還有好長的路得走啊。
……
幾日後。
五月十六日,天氣晴朗,還刮著夏風。
上午早早處理完朝政的康熙,大手一揮直接帶著自己的兒子、孫子與孫女們出宮去皇莊上了。
大人們主要是為了夏收的莊稼收成。
小孩子們純屬就是為了自由自在的撒歡兒。
康熙帶著哈拉哈齊四姐妹以及弘晞、弘昱、弘晴、弘暉四個堂兄弟坐在紫檀木的大馬車內。
祖孫九個倒是其樂融融的,梁九功坐在車廂門口的小馬紮上時刻準備著端茶倒水,伺候一車金貴的大、小主子們。
哈拉哈齊作為萬歲爺的嫡長孫女,身份雖然比不上弘晞這個皇太孫尊貴,但在康熙跟前也是十分受寵的。
她前幾天就從自己弟弟口中知道小弘暉會帶著他家養的小京巴一起去皇莊上的,可剛才上馬車時她瞧了一圈都沒有看到兩隻小狗狗的影子,不禁一臉好奇地看著眼圈略微有些泛紅、似乎是哭過的小弘暉,疑惑地開口詢問道:
“銅蛋兒,你的那兩隻小狗狗呢?”
哈拉哈齊不提這事兒還好,一說起狗狗就又戳到了小弘暉離開貝勒府時的傷心事兒了。
他瞧著大堂姐一句話,剩下的三個堂姐、以及四個堂哥們都齊刷刷地將目光給移到了自己身上,甚至他穿著常服的汗瑪法和梁總管都瞧著他。
小弘暉吸了吸小鼻子,忍不住眼淚汪汪地連說帶比劃奶聲奶氣說道:
“汗瑪法,其實我跟著阿瑪從貝勒府出門時,是抱著百福與造化不肯撒手的,我想讓我的兩個狗兄弟一塊跟著我去皇莊上看看收割的景象,也好見見世麵。”
“這樣以來,它們倆也算是見過割麥子的豐收狗了,以後在狗狗圈裡也是有頭有臉的狗物了。”
聽到小卷毛這十分靈活化用日常所聽到的句子的話,弘晞險些笑出聲來。
康熙、梁九功看著小弘暉明明長了一張與冷麵四爺有幾分像的小臉,頂著同款卷毛頭,卻說出來了充滿稚氣的話,也覺得樂極了。
康熙強憋著笑意,做出一副思索的模樣,順著四孫子的話往下猜道:“那弘暉你最後沒有把兩條京巴狗帶過來,是你阿瑪拒絕了嗎?”
小卷毛蔫巴巴地點了點腦袋。
坐在門口的梁九功無聲笑著搖了搖頭,四爺作為跟隨隊伍的皇子,單單是照看帝王、太孫與他兒子,兩隻眼睛都不夠用呢,哪能分出心力去照看他養的兩隻愛犬呢?自然是不能帶的呀!
小弘昱、小弘晴則一臉同情的望著小弘暉,他倆一個帶上了四個姐姐,一個帶上了阿瑪,倒也算是實現在毓慶宮的心願了,萬萬沒想到當時第一個提出心願的銅蛋兒倒是願望夭折了,沒能把他想帶的狗狗們帶出來。
快滿七歲的四妞與小弘暉緊挨著不由用右手摸了摸弘暉的卷毛頭,表示安撫,而後眨了眨杏眼,一臉困惑的看著四堂弟詢問道:
“銅蛋兒,四叔是怎麼拒絕你的呀?”
聽到四妞的話,眾人又都將目光移到了弘暉身上。
小卷毛歎了口氣,用一副老氣橫秋的語氣模仿著他阿瑪說話的樣子,睨著眾人,用奶腔奶調冷聲道:
“嗬——行啊,你要是今個兒非得帶造化與百福一塊去皇莊上,到時候莊子裡有許多狗,各種各樣的狗都有,萬一百福與造化在那裡的黃土路上撒歡跑時,一不小心與哪兩隻狗看對眼了,不願意跟著咱們回府邸了,要在莊子上成家立業了,到時候你彆朝著爺哭,鬨著要把百福與造化帶回家裡,爺可乾不出來強行破壞彆狗姻緣的事情!”
“噗——”
康熙剛從車廂的小幾上端起茶盞抿了口茶水就聽到四孫子這炸裂的話,直接嗆的把喝進嘴裡的茶水給噴了出來。
這輛平時帝王用來微服私訪的馬車,雖然用料考究但隔音效果卻一般。
如今一行人已經走到了京郊。
京郊人少、馬車少,道路兩邊也沒有擺攤吆喝的小販,環境不算嘈雜。
馬車兩側的竹簾都卷了起來,還拉開了半扇玻璃窗透氣。
並排騎著駿馬的一群皇阿哥們聽到裡麵小弘暉完全沒有收音對自己阿瑪不讓他帶狗出門的“委屈控訴”,不禁全都一臉玩味兒的瞧著俊臉漲得通紅的老四。
“老四,想不到啊,你為了阻止你兒子不靠譜的想法,說出來的理由更不靠譜啊!”
老大騎在駿馬上,小十六坐在他身前,兄弟倆共乘一騎,看向四貝勒哈哈大笑道。
“四哥,你可真乃神人也,實在是太會生了,銅蛋兒、弘曆、弘晝這三兄弟的性子沒一個像你的,真是絕了。”
熱衷於與老四反著來的老九也咧嘴笑著接話道。
聽到胤禟的話,除了小十六以及坐在太子爺跟前的小十五外,其餘去過十八世紀的皇子們全都跟著笑出了聲。
看著兄弟們這高興的模樣,老十二就像是跳到瓜田裡卻不能吃瓜的猹,不由急聲詢問道:
“弘晝是誰啊?也是四哥的兒子嗎?”
跟在胤祹旁邊的老十四瞥了他臉紅的仿佛腦袋上馬上要冒白煙的四哥,悠悠道:
“十二哥,弘晝那孩子是四哥的五兒子,這孩子的愛好有些彆致,閒來無事喜歡在府邸裡辦葬禮,看著彆人給他哭喪。”
“啊——這!”
從小被心平氣和、長壽的蘇麻喇姑養大,年紀輕輕就與自己親生額娘定貴人一樣樂於琢磨養生之道的老十二完全理解不了自己這個名為“弘晝”的侄子的奇葩愛好,不禁尷尬的笑了笑。
老四整個人都麻了,閉了閉眼,耳朵根子都變得紅彤彤的,在迎麵夏風的吹拂下,深深覺得他有些兒子還是不生為好,即使生出來了也是變著法子氣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