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麵,他其實不善言辭,不是很喜歡跟陌生人說話。
另一方麵,看的又是這種毛病,作為一個大男人,多少會有點尷尬。
陸軒要是個年紀大的老中醫,他還能接受,可陸軒太年輕了,這就更讓他覺得尷尬。
能治嗎?
陸軒其實也不知道。
他是能聽到心聲,但心聲不是萬能的。
中醫的確博大精深,救人無數,但中醫也解決不了所有問題。
“我先看看。”
“手。”
李強輝將手放在了脈枕上。
陸軒袖長的手指搭在了李強輝的脈搏上,細細感受著。
同時,又抬頭看向李強輝:“看看舌頭。”
李強輝將舌頭伸了出來。
陸軒看了一眼,微微點頭。
李強輝的脈象,陸軒有接觸過。
脈沉,不過與張鬆的脈沉弱又有所不同。
陸軒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應錯了,李強輝的脈象中還帶有一絲澀滯,沒什麼滑潤感。
不過,陸軒不太確定。
澀脈的話,不是經驗豐富的中醫,都很難做出判斷。
好在這時,一向脾氣火爆的乾薑這個時候忍不住吐槽起了陸軒診脈的速度:
【脈沉澀,有什麼好把的,這速度比起一些有名氣的老中醫也太慢了。】
滿滿的嫌棄。
不過,卻是讓陸軒心頭一喜。
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這種好事,他希望可以多一點。
至於乾薑那滿滿的嫌棄,誰在乎啊!
“脈沉澀的話……”
陸軒收斂起臉上的愁死,迅速地將記憶中的內容從腦海深處一一翻出。
脈沉,不是正虛,就是邪盛。
沉脈主裡,從部位上講,它和浮脈相對。
輕輕一按即得的脈象是浮脈,重按至筋骨才能得到就是沉脈。
脈何以沉?
氣血不能外達以充盈血脈,故爾脈沉。
氣血不能外達,無非兩種原因。
一是正氣虛,氣血無力外達,反映為沉而無力;一是邪氣實,阻遏氣血運行,反映為沉而有力。
而澀脈主氣滯、血瘀、津虧、血少。
因津虧血少,不能濡養經脈,血行不暢,脈氣往來艱澀,故脈澀無力。
如慢性出血、遺精、陽痿、肢體麻木、心痛肢冷等症,常見脈澀無力,屬虛證。
若氣滯血瘀,氣機不暢,血行受阻,則脈澀而有力。
考慮到李強輝舌紫、苔薄,加上口述的症狀,不難做出判斷。
中醫,最難的便是這一步,辨證。
陸軒心中,已經有了方案,不過他並未馬上開藥,而是準備聽聽其他人的意見,再看看自己的判斷正確與否。
果不其然,陸軒一停下來,就遭到了乾薑的嫌棄。
【脈把了,舌頭也看了,還有患者的自述,開藥應該不難吧?】
【可你們再看看這位陸醫生,是在太磨嘰了。】
【你著急,你先說說怎麼開藥唄。】
聽聲音,好像是甘草的。
不過甘草話不多,陸軒倒也不好做出判斷。
【在你這位調和諸藥的大佬麵前,我哪裡有說話的份,不過大佬開口了,我也得兜著,就說說吧,這也是我從當歸老哥那裡聽來的,說錯了大家指正。】
【脈診和舌征我就不說了,大家都知道,就說說我對這病的理解。】
【中醫一般認為,腎藏精,生髓,腦為髓海,腦主管人的高級中樞神經機能活動。而腦又與腎關係密切,凡青壯年腎虧之症,皆以治腦為主。】
說到這裡,就有中藥提出了疑惑:
【腎虧不補腎,為何要治腦為主?】
乾薑很快也做出了解釋:
【事實上,用溫腎補陽的方式治療腎虧之症,很少有能奏效的。】
【怎麼說呢,治腦以治心,心主血脈,脈者血之府,李強輝的病症,以血府逐瘀湯最為合拍,再加紫石英、蛇床子、韭菜子以振陽道。】
【而且,患者又多看西醫,服用參茸無數,促性激素藥物極多,藥石雜亂,更使氣機不暢,病情愈發嚴重,上方之用,破亂反正,可扭轉病情。】
【說的正確與否,還請各位大佬指教。】
有沒有大佬去指教脾氣火爆的乾薑,陸軒沒去在意,或者說沒空去在意,他現在有些尷尬。
原因很簡單,辨證過後,他所開的藥方便是溫腎補陽之效,幾乎完全沒去想過不排精跟腦子有什麼關係。
可聽了乾薑這一頓分析,頓感如醍醐灌頂。
“原來血府逐瘀湯還能這麼用,這病還可以這麼治。”
陸軒恍然大悟。
肝鬱者性情多易怒或沉默,氣機不暢,氣結血淤,而血府逐瘀湯可疏其氣血,令其調達,而至和平,再以振陽。
陸軒將這番話語牢牢記在心裡,打算回頭記錄下來。
“陸醫生,能治嗎?”
一旁,見陸軒陷入沉思,許久不曾說話,李強輝心中一沉,忍不住開口道:“實在不行的話,我打算給我媳婦商量一下,做試管嬰兒,現在……”
李強輝話說到一半,陸軒已然回過神來,笑著說道:“不用做什麼試管,你這不是什麼大病,能治。”
李強輝一愣,隨後驚喜道:“真……真的?”
“嗯。”
陸軒點點頭,“這樣,我給伱開副藥,你回去吃一周應該就能見效。”
其他話,李強輝沒去細聽,可能見效這三個字卻是一直在他耳邊縈繞。
快四十的大男人,此刻看著陸軒,哭的跟孩子似的:“謝……謝謝陸醫生,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我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媳婦。”
說著,就當著陸軒的麵撥通了媳婦的電話。
看著淚如泉湧般的李強輝,陸軒一時間有些感慨萬分。
他很難想象,一個大男人,原來也可以激動地痛哭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