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的夜晚, 小巷裡零星的幾盞燈偶爾閃過刺啦的電流聲,不約而同地在某一秒齊刷刷地滅了個乾淨。
隨後傳來一陣輕微的打鬥聲響,很快又沒有了動靜, 隻剩下數道漆黑的人影默默攢動,悄無聲息地秘密行動。
發送信息讓同事派人來接應,諸伏景光輕瞥了眼角落將犯罪人員捆綁的公安們, 隨意斜靠在圍牆邊盯梢。
男人的身形隱沒在大片陰影中, 嘴角褪去了平日常帶的溫和笑意,上挑的淺藍鳳眸湧動著一絲危險與殺氣, 表情有一瞬與組織裡的蘇格蘭威士忌重合。
自從公安臥底的身份暴露, 在天台上自殺未遂回到公安後, 他改名換姓繼續在暗中支持幼馴染的臥底工作。
這件事讓他們知道公安內部很可能也有組織的臥底,為了不打草驚蛇,但凡出門他都會化上易容妝,目前公安中也隻有降穀零以及其直屬上司知道他的真實檔案。
每次合作的人員都是臨時搭檔,不會問及彼此信息,就像今天這樣。
汽車安靜地駛入巷子又離開,帶走了公安們和嫌犯, 隻留諸伏景光一人咬著香煙濾嘴,單手遮擋晚風護住黑暗中的打火機那點橘紅色火苗,低頭湊近了點燃末梢。
略帶倦意地用指間輕夾煙蒂,他仰頭慢慢歎出一口白煙, 思考著等會兒回安全屋前要不要順路去便利店買點夜宵, 家裡的米好像沒剩多少了。
但這根煙還沒抽完,聽力極佳的他就察覺附近似乎有布料在地板上一下一下拖拽的聲音, 伴隨著咚咚敲錘地麵的掙紮以及女性輕微的喘氣, 而且越來越近。
目睹過多起犯罪的諸伏景光立刻警覺起來, 下意識推理是不是有女性在半夜回家時遭到襲擊遇害,施暴人正準備把她拖離現場。
他後背和側臉緊貼著牆麵,鳳眸迅速從巷口往外麵道路睨了眼,看到的卻是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場景——
一個纖瘦漂亮的女孩子披著對她來說過大而且有點眼熟的西裝外套,裡麵則是非常清純活潑的吊帶裝和牛仔短褲,背著個書包,白皙筆直的雙腿正在努力蹬著地麵前進,兩隻手緊緊抓住一麻袋的口子拖行,像是有點累,每拖幾十米就會彎腰停下來喘氣休息會兒。
……這是什麼月黑風高殺人夜的犯罪現場嗎?裝備齊全得比公安還要熟練啊!
女孩一抬臉也很眼熟,是之前遇到過與同期好友鬆田走在一起的國中生,小林夕同學。
諸伏景光很想說服自己麻袋不隻能像剛才的公安同事那樣套人,一樣可以裝很普通的東西。
也許小林同學隻是晚上心血來潮出來買東西,一不小心買了一百公斤的大米回去呢,他自己不也打算去便利袋買米麼。
但麻袋上印出的輪廓痕跡與蠕動掙紮的程度讓他難以自欺欺人,這裡麵明顯裝的就是個人啊!看體型身高還是個男人!
愣在原地的諸伏景光迷茫又困惑,怎麼也沒法把類似組織犯罪行為或公安清肅手段與這個看上去單純無害、上次還悄悄跟自己說對鬆田有好感的國中生聯係在一起。
下一刻小林夕擦了把汗抬頭,看到他時一臉激動的招手,宛如看到了救命恩人。
“金元先生!請問能不能來幫個忙,有犯人想襲擊我!”
諸伏景光視線下移到撲騰的麻袋:……你再說一遍,究竟是誰襲擊誰?
小林夕是真快累得不行了,當她拖著這兩百斤的家夥走了將近一公裡都沒碰到人時,非常後悔自己為什麼要往那麼偏僻的地方鑽,手機沒電關機了,叫人來接一下都做不到。
想用金手指,辛迪瑞拉的裝扮太惹眼,手法什麼的也很有代表性,她可不希望讓犯人或警方察覺到女怪盜和這件案子有關聯,隻能自己動手,好人做到底,送佛送
到西,把這家夥打包送警視廳去。
聽她解釋完,諸伏景光鬆了口氣,儘管能反殺襲擊者的國中女生也很罕見,但總沒有自己想象的離譜。
這裡距離警視廳沒多少距離了,他不想在警方那兒留下聯係方式,於是上手接過麻袋幫忙,好奇探頭:“你沒事就好,我在晚間電台聽到了公寓火災的報道,原來這就是犯人嗎?”
“對啊,我和警官們其實都鎖定犯人是死者男友了,沒想到他還有個共犯,”在名柯中有共犯的案件比較少,小林夕差點就忘了有這茬兒,“幸好我留了個心眼!”
金元先生果然很靠譜,體格十分不錯,前進速度比她哼哧哼哧拖半天快多了,感激地道謝後發現不需要自己動手了,便在一旁小步跟隨。
因為靠近時聞到了煙味,小林夕露出驚訝的表情:“金元先生也會抽煙嗎?”明明看上去一點也不像。
“哈哈,我當然知道這對身體不好,不過壓力大的時候偶爾會抽幾根。”諸伏景光被未成年小朋友撞破吸煙,有些訕訕地笑著。
的確聽過尼古丁有提神和緩解疲勞的作用,警視廳裡那些整日為了案件加班的警官也抽得格外凶。
可一想起穿越前那位從不吸煙卻因為在二手煙環境待太久而患上了肺癌的前輩,小林夕就很有憂患意識的想把所有警官拉去做個全身體檢。
她翻了翻背包,找出兩支橘子味的棒棒糖塞到對方的上衣口袋,“糖果也能提神,還能讓人心情變好,如果下次壓力大的話金元先生可以試試用它代替香煙哦,就當你幫我的謝禮啦!”
感受到鼓鼓的口袋,諸伏景光不禁眯起鳳眼流露幾分笑意,要是自己有個年齡差大的妹妹,估計就是這種感覺吧。